不用人说,模样态度和话里表示出来的谴责,把来者的身份显露无疑。文清韵低眉敛目,站起行礼:“娘。”

沈夫人在桌边坐定,上下打量了文清韵两眼,说:“既然你能开口叫我一声娘,说明你当自己是沈家的儿媳了,难道你不知道做媳妇最要紧的规矩是什么吗?”

“娘,儿媳年轻,还请您教诲。”文清韵低眉顺眼,语气平淡,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倒让恶声恶气的沈夫人有些意外。

“好,那我就教教你,为人妻子,最要紧的是伺候好丈夫,让丈夫满意。所谓既嫁从夫,丈夫就是你的天,绝不能逆天行事,知道吗?”

“是。”

“我怎么看不见孝儒?”沈夫人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像是才想起洞房里少了个人,看着文清韵问,“他人呢?难不成成亲第一天,他连新房都待不下去了?”

话逼到这份儿上,文清韵知道自己再怎么逆来顺受也搪塞不过去,沈夫人的精明和经验都高过她一头,索性捅破窗户纸:“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刚才我们吵了两句,他就走了。”

沈夫人连连冷笑:“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也不管谁对谁错,这是你们小两口的事,跟我不挨着。但现在你得去把人给我找回来。有什么话,在你们自己房里说去。这是沈家,不是文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带着冬梅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清韵愣了一会儿,披上外衣,走到院子里。其实要找沈孝儒不难,沈家大宅虽然占了半条街,前后五座院子,可账房厨房不用想,老爷夫人那里也不用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兄弟的房里。只是去了她要说什么,刚刚她一时冲动,没有管住嘴巴,把话说到那个地步,几乎算是撕破脸,现在话已出口,怎么往回收呢?

从文家陪嫁过来的丫头雪莲打月亮门里跑进来,她一直在厨房帮忙,这会儿才抽身,见文清韵在院子里发呆,忙问:“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姑爷呢?”

文清韵忽然有了主意,拉过雪莲:“你知道二少爷三少爷住在哪个院子?”

“知道,他们都在南院,刚才秦妈带我去过了。小姐,这里好大啊,比咱们家大多了。秦妈说我刚来,怕我不认识路,到处乱走,全指给我看了,就这么着走了半天,我也才记住一小半,还有啊,这里光使唤人就有上百个,光厨房里的厨娘二三十,人名说了我也记不住……”雪莲唧唧喳喳,开口就收不住。她比文清韵小两岁,毫无城府,但绝对忠心。

文清韵打断雪莲的话头,由着她,恐怕要说到天亮了:“好,你现在去南院,告诉姑爷,就说夫人在这儿,请他回来,有要紧的事找他。其余的一个字也别多说,明白吗?”

沈孝儒果然中计,一路小跑着回到西院,却没有看见沈夫人的影子,只见文清韵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娘呢?”沈孝儒皱起眉,他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敢确信。在沈家,还没有人敢拿沈夫人的名义哄骗欺瞒。

“走了。”文清韵大大方方地走到他跟前,“刚才确实来过,狠狠教训了我一顿。娘说得没错,我嫁给你,你就是我的天,你走了,天就塌了。”

“所以你骗我?”沈孝儒觉得文清韵说的每一个字都匪夷所思。

“我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文清韵的目光跳动了一下,刺得沈孝儒一颤,“娘说得对,从今以后,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都该在这屋子里解决。把你气走,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沈孝儒听不出这份道歉里有多少诚意,却明白,只要她不愿意,他休想逃出这屋子。他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俘虏?虽然她没有从嘴里说出类似的话,可眼神身段都摆在那里,挡住所有去路。他赌气似的和衣躺下,背对着外面,身子占了大半张床,没给她留下空余。文清韵无奈地笑笑,到了这步田地,她没想今晚会花好月圆巫山云雨,只要他留下,够了。

这一夜她没有睡,倚着椅子坐着,窗棂上透出半片月色,照着地上摔成两半的合欢盒。海州城每个新娘子在成亲那天都会得到这样一个合欢盒,里面装着从一个女孩到女人的所有秘密,要进了洞房和新郎官一起打开。刚才她拿出来,一不小心把它摔在地上,盒子裂开,连同里面两个原本搂抱在一起的小人也裂开了,一个向东一个朝西地躺着,倒像眼下的她和他。

他睡着了,鼻翼轻轻扇动,发出均匀的呼吸,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眉梢眼角透着一股疲倦和掩盖不住的孩子气。她忽然想起他小她一岁,心顷刻间软了下来,原谅了他。

这是他们的命,命把他们两人拴在一起。她认命,也认他。3

喜宴正热闹的时候,沈云沛带着杨靖安亲赴杜文敬家赔罪。这件事不解决,沈云沛心里静不下来。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海赣垦牧公司一开张,朝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有人羡慕有人忌恨,巴不得出点差错,把沈家的风头打下去。所以无论如何,要把杜文敬稳住。他了解杜文敬,两人这些年打过不少交道,沈家的甡茂永和杜家的福兴行做一样的土产生意,是冤家对头。杜文敬外表看着粗豪,内里却要比一般人细致精明,行为处世,要占足好处,从来不肯吃一点亏。这也是他执意不肯与杜家联姻的原因之一。这次虽然闹出人命,但说到底是杜小姐自己想不开,沈家于理上有亏,但没犯什么国法。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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