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荷裳和石清歌同门学艺,使的也是‘栖梧剑法’,并无特别的奥妙。
高明的老师擅于因材施教,让学生发挥自己的禀赋优长。造化生人,没有完全相同的,从气质到兴趣都有种种差异,如果不懂得这种差异,弟子很难青出于蓝,超迈前人。
一个人能获得与众不同的成就,就是发挥特长的结果,他的经历和成绩往往是不可复制的,大师的弟子多半不是大师,归根到底是弟子资质禀赋不同,大师是否擅于传授还是次要的问题。
因材施教的‘材’指的就是气质禀赋,并不在于教授的内容。一套剑法,一种身法,如果每个弟子修习的都是一个模样,那就是完全失败的。譬如临帖写字,人人都去临摹写王羲之、颜真卿的字,写的完全一样,就永远成不了高明的书法家。
中夏的文字早就是书同文,从南海到北海,写出来的文章识字的都能读。但是嘴里说出来却是五花八门,各处有各处的方言,这就是不同的塾师教导的结果。过去的塾师方言很重,不懂得官话,教的读音可能也不太对,但是学生并没有分辨的能力,哪怕的是错的也要尽快模仿,结果就是误人子弟。
当然学习任何技艺都是从模仿开始的,如果一辈子止步于模仿,那就只能一代不如一代。有的老师讲家法,讲派系,不允许学生有不同的见解。形成盘根错节的党徒,达成利益的垄断,不准他人染指,这种卑污的言行无疑是对道术发展的绝大损害。
但门户之见由来已久,本来就是生存竞争的一个方面,甚至连贤者也不能避免。
碧梧宫的‘栖梧剑法’是天南神尼从十洲三岛学来的。她又加以变化,剑式大气浑成,灵动巧妙,是碧梧宫弟子修习最多的一路剑法。
相传南方鹓雏是五方神鸟之一,‘非醴泉不饮,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栖梧剑法颇有羽族神通的灵妙,衣影翩跹,好似飞鸟一般。
石清歌入门甚久,‘栖梧剑法’的造诣非沈荷裳可比。她功力深湛,挥动长剑有电闪雷鸣之势,光焰逼人。
沈荷裳使出来则飘逸灵动许多,剑尖带着刺刺异响,直取绿云鬼母要害。
外家功夫以筋力伤人,平常打熬筋骨,修炼的铜皮铁骨一般。内家以劲气伤人,采用道家吐纳炼气的方法,登萍渡水,走鼓沾棉,速度力道可以和凶禽猛兽相比。
仙道修行更进一步,能将真气推衍出五行变化,吞刀吐火,摔碑裂石,比斗起来有掀天震地的威势,但是威势越大并不见得威力越强,弓弩炮弹都是威力绝强的兵械,箭支并不比刀剑来得长大,炮弹也不比战车来得沉重,很多时候凶猛的光焰都是力量控制不住的结果。
老子说,‘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坚壁清野固然也是兵争的一种策略,更多时候毁垣伤稼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易发难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并不是人们的主观意愿。
仙家的器物之道十分精密,制作出来的法宝威力绝大,胜过枪炮千万倍,可惜仙家对这类法宝没有严格的控制能力,一旦祭放出来,连地星都可能烟销云散,当初盘古神王开天辟地,费了偌大气力,撑柱在天地之间直至油尽灯枯,在广渺宇宙中开辟这么一个家园,真是艰辛备尝,以盘古神王的能耐,穷毕生之力,也只做成了这么一件事。
后来四灵攻伐,祖龙征天,战火绵延到地星之外,太元圣母痛心疾首,对四灵的狂妄无知深感厌恶,这才选定相对弱小的人族来做地星的主宰,东皇太一转世重生,扶植人族,一画开天,人文肇始。
人类素以灵智见长,又有仁心仁德,创设出种种善道教化的宗教。但人类的争斗之心和四灵一般无二,体质虽不如四灵,法宝的精巧却犹有过之。将来会不会重蹈四灵覆辙,盛极而衰还很难说。
修行者大多只知道追求高明的术法和强大的威力,不知道控制灵力,适可而止。是以有被法宝役使的危险。
沈荷裳修炼的忘情禅功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注重对灵力的凝聚。
仙界修行使用的多半是后天之法,注重繁复精密的变化,是以阴阳真气之后又有五行灵力,八卦之力。
道家又有先天之法,不假外求,抱定逍遥无为之旨。
太上忘情是道家修行最高境界。情是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七情是人类的力量之源,‘无因喜以谬赏,无以怒而滥刑’。晋人王戎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草木鸟兽不能说没有感情,但总不及人类的复杂丰富。人类绝大多数的行为都是受感情支配的。
譬如在搏杀的过程中,就有感情的活动。如果只求杀伤敌人的话,使用的劲气显然会十分经济。反之,掺入了憎恶或怜悯的感情,劲气也会跟着或重或轻。
有的人看到了七情的力量,把七情当作真气一样积聚,不轻易展露,在搏杀时才释放出来,像姜琳的‘照玉神功’,怒熊神君的‘苍熊之怒’,都是此类法门。
这和忘情禅功一线之隔,路数却绝然不同。忘情神功是天南神尼修行半生的杰作,目标就是太上忘情的最高境界。
太上忘情有八重境界,要求修行者逐渐达到不喜不怒,不忧不惧的状态。
沈荷裳和石清歌使用的都是‘栖梧剑法’,心法却大不相同。石清歌修炼的是‘清鸣术’,这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