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傍晚红霞飞站到了夜幕初临,永寿宫的宫门开开合合了好几次,裴皇后和太子等人站在门口,只觉腰酸背痛,小腿更是一个劲儿的抽筋,心中叫苦连天。
离元显帝进去已经有一个时辰了,院子里依旧静寂无声,裴皇后心里渐渐的有些慌乱起来。
回头去看,妃嫔们低眉顺眼的或担忧或惶恐或不安,皇子们,平王一张冷脸看不出在想什么,瑞王五皇子和几位公主都是一脸的惴惴,而太子,虽也是满脸担忧,眉眼间,却有些形容不出的雀跃。
联想到自己那些不好的猜测,裴皇后握了握拳,冲太子皱了皱眉。
下一瞬,太子面上的那些欣喜雀跃便尽数收敛了个一干二净。
宫门开了。
众人抬眼去看,一脸颓败的睿敏长公主,牵着带了帷帽的昌平郡主,步履沉重的走了,对面前这乌泱泱的人群视若无睹。
裴皇后使了个眼色,便有贴身的宫婢追了上去,借着送她们出宫一路百般小心的探起了话,可惜,一无所获。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元显帝才满身倦色的出来。
甫一踏出宫门,就将御衣局负责太后衣饰的管事绣娘尽数发落了,可旁的,元显帝只字未提。
永寿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众人中,除了平王再无人知晓。
想到这是陆樱的手段,平王心中发笑不止,可面上又得表现出一副茫然担忧的模样,这几个时辰,他憋的实在辛苦。
“都回去歇着吧,太后身子不虞,这半个月要好生休养,你们都别来扰了她,回去吧……”
轻声说完,元显帝叹了口气,步履沉重的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带着一脑袋的问号各自回宫去了。
平王随着众人的脚步朝内宫门处走,直到走远了,还不忘回头去看,可浓重的夜色里,永寿宫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只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暮气。
打马出宫,平王回到王府没多久,小黑便来了。
陆樱带来的口信里,洋洋洒洒好大一篇,幸灾乐祸从字里行间扑面而出。
平王忍俊不禁。
看到她信后的交代,平王的心里,渐渐有数了。
永寿宫的事,虽然关了宫门瞒的严实,可陆太后避而不见却是不争的事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日的功夫,便有各种各样的流言柳絮一般的飞满了大街小巷。
与从前不同,这一次的流言里,矛头精准的指向了昌平郡主。
去岁万寿节前,永寿宫里,因为昌平郡主带进宫的那对虎皮鹦鹉而闹了个天翻地覆,据说,陆太后沾了满脸满身的鸟毛,头上还落了几坨鸟屎。
万寿节当日,凤头鹦鹉胡作非为,气的陆太后几日没吃下饭去。
而今年,开年后事事顺利,可昌平郡主才到永寿宫小住了几日,陆太后便病的起不了身,手不能动口不能言,行同活死人。
众人依旧不知道陆太后究竟为何关了宫门,可这些猜测,却句句落在点子上,让人想反驳都没法子。
几日的功夫,永寿宫里依旧没动静,递了牌子进宫要去永寿宫请安的诰命夫人们,呈请一一被驳回。
渐渐的,上京城里便流出了昌平郡主的八字与陆太后相克这样的说法。
长公主府正院的屋里,睿敏长公主一脸怒气的盯着面前跪着的那个婆子,厉声问道:“可审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抬头飞快的看了睿敏长公主一眼,那婆子瑟缩了一下,俯的更低了,“郡主带进宫去的那两个丫鬟,实则是欧阳府里粗通拳脚的两个丫鬟,可还没近身,就遭了暗算。老奴问过了,她们说只瞧见明和县主冲她们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并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以昌平的性子,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然后,马蜂群趁势而下就顺理成章了。
“蠢货……”
怒声斥着,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两个连怎么遭了暗算都不知道的丫鬟,还是在说昌平郡主。
睿敏长公主摆了摆手示意那婆子退下,回头看了一眼管家,“外头那些话,可查清楚了是从哪里传播出来的?”
管家点头,“是从城东那家古玩行里透了话锋出来,继而一发不可收拾的。”
“古玩行?”
睿敏长公主皱着眉头,似是有些意外。
管家低声道:“宫里常有些内侍将手里的小东西带出宫来卖掉,那家古玩行,私下里便有这些勾\/当。”
既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那便不是有心人刻意找昌平,或是自己的麻烦。
睿敏长公主心内稍安。
可再一想到卧床不起的陆太后现如今那副模样,以及元显帝怒气冲冲吩咐她好好管束昌平的情景,睿敏长公主的心里,又觉得刀割一般的难受起来。
娇娇……
想在心里数落昌平几句,可一想到女儿自小像温室里的花朵一般,是她呵护长大的,这样的小手段,岂是她的身份能接触到的?
这么想着,睿敏长公主又觉得,连责备都责备不起来了。
好一个陆樱,好一个明和县主……
满脸的冷笑,睿敏长公主觉得,自己从前是太过轻视那个庶出的小丫头片子了。
能在十二公主和昌平手里没吃到什么亏,却见缝插针的结交了九公主和李君钲,如今,又成了钦封的明和县主,未来的平王妃。
这样的人,若是没几分手段,岂能有今日这些所得?
八字相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