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从城外驶入,径直到了欧阳府大门外才停下。
丫鬟婆子们下了车,恭敬的跪在地上候着,好一会儿,居中最大最精美的那辆马车上,由丫鬟搀扶着下来了一个一身红衣,带着白色帷帽的女子。
“我就不去给母亲请安了,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回屋里歇息了……”
冲身边的欧阳文说了一句,昌平郡主便带着丫鬟们走了。
面色阴晴不定的站了许久,欧阳文深吸了口气,朝正院的方向去了。
南菱苑正屋内,欧阳夫人正看着手里的账本,听管家通传说郡主和少爷回来了,她怔了一下,无奈的笑道:“既然决定要回来,便该打个招呼说一声,是府里派人去接还是怎么着,这……”
欧阳夫人身后站着的刘嬷嬷轻声道:“少爷自小做事稳妥,想来,是郡主临时起意要回来的。”
说话的功夫,院子里有丫鬟通传,欧阳文来了。
帘子掀起,欧阳文独自一人冷着脸进来了。
躬身行礼请了安,欧阳文坐在欧阳夫人手边,握住了母亲的手,“昌平说身子不适,先回屋去歇着了。”
见欧阳夫人面色不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欧阳文面有愧色的低声道:“娘,是儿子不孝,娶了媳妇回家,竟不能侍奉双亲,还时常摆脸色给您看。”
“傻孩子……”
欧阳夫人笑的慈爱,“若是计较那些,娘不得累死了。只要你们小两口日子过的好,那些规矩不规矩的,就不说了。再说了,她本就是郡主,还能让她立规矩不成?”
母子二人说笑了会儿,欧阳夫人打量着欧阳文的脸色,小心的问道:“打发人去问了几次,也不知晓郡主这伤养的怎么样了,现如今,可大好了?”
闻言,欧阳文面色一僵。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费解不已。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掉进了炭盆都不自知,将一头的头发烧了个一干二净不说,身上脸上全是烫伤。
身上倒还好说,将养着就是了,就是养不好,好歹有衣服遮着,也没人瞧得见。
可脸上那伤……
一想到昌平郡主脸上那几块丑陋的疤痕,欧阳文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上京城里擅治烧伤烫伤的大夫,都去别院里看过一遍了,说处理得当,往后只能慢慢养。留了几块疤痕,估计得三五年才能消褪……”
三五年……
昌平郡主本就是个爱热闹的,嫁进来那几个月,府里三五日就有一场宴席,锣鼓喧天的热闹,能吵得她脑仁儿都炸了。
如今脸毁了,她又那样爱脸面,这往后,莫说举办宴席,就是旁人府里设了宴,她怕是也不会出席了。
有利有弊。
欧阳夫人笑道:“这样也好,刚好趁此机会让她在府里静静心。”
说着,欧阳夫人拍了拍欧阳文的手,“既如此,你便该心里有数。”
不能抛头露面,又凑不了这许多热闹,倒不如安下心来怀胎生子。
母亲的意思,欧阳文自然听明白了,可是一想到昌平郡主那张脸,欧阳文便觉得,他连紫藤苑都不愿意踏进半步,更别说和她有肌肤之亲了。
“儿子记住了。”
含糊的应着,又说了些庄子里的事,欧阳文这才起身回去。
紫藤苑正屋内,昌平郡主坐在梳妆台前,满眼憎恶的打量着右脸脸颊边那几块核桃般大小的褐色疤痕,气恼的问甘卉,“若是多敷些粉,可能将疤痕遮住?”
若是连门都出不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还要进宫去给外祖母请安,还要去问问她,陆樱怎么会被封了明和县主,又怎么会被聘成平王妃的。
外祖母最疼她,必定不会看着陆樱一步步的踩在自己头上的,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甘卉为难的摇头,“若是比肤色稍微深些,倒可以敷粉盖住,可现在……”
可现在,那几块疤痕接近墨色,又岂是敷粉可以掩盖的?
“都是些蠢货,要你们有何用?”
气急的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挥袖甩了下去,听着那乒乒乓乓的声音,昌平郡主粗喘着气吼了起来。
一时间,正屋里忙着收拾床铺归置箱笼的丫鬟们,都噤若寒蝉。
欧阳文进屋的时候,正瞧见这幅杂乱却静谧的场景。
心里无奈的长叹了口气,欧阳文握了握拳,上前拢着昌平郡主坐在了床榻边,一边,给甘卉甘菊使了个眼色。
屋内众人退了个干净,欧阳文低声哄道:“你放心,我有法子,三日,三日后,我定让你容貌恢复如初。”
“真的?”
一脸不可置信的睨着欧阳文,见他点了点头,昌平郡主气顺了几分。
僵硬的身子软了几分,昌平郡主偎在他怀里问道:“如今,我损了头发,伤了容貌,你可会嫌弃我?”
耳边传来欧阳文的低笑声。
抬眼去看,便见他满眼深情,“当日心悦郡主,难道我看中的是郡主的头发,或是容颜?”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昌平郡主的声音,也软了几分,“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说的肯定,欧阳文拉起昌平郡主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处,“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所以,只要你还是你,没了头发,伤了容貌,这又如何?”
心里甜成了蜜,昌平郡主偎的更紧了些。
可她没瞧见的是,头顶上,欧阳文一脸隐忍的蹙着眉,满脸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