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刚出生,您抱在怀里看了,就说他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虽有些磨难,但我相信他迟早会回来的,娘您别太忧心。”
知晓了陆老夫人面色不好的缘故,陆澄上前坐在软榻边,牵起母亲的手温言安抚起来。
其实,陆澄心里的苦并不比老夫人少,可是他毕竟是男人,早年在战场上经历的生死离别更是几千几万,所以如今掩藏的深些罢了。
良久,陆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回头看了一眼膳后又来站在身后服侍自己的华姨娘,老夫人指了指面前几步处的扶手椅,“你坐吧。”
陆老夫人这样说,等同于是给了华姨娘脸面。
面上更加恭顺,华姨娘将茶盏递给素日服侍陆老夫人的润秋。
“可去看过婉慧了?”
看了陆澄一眼,陆老夫人轻声问着,手里拨弄蜜蜡佛串的动作,也渐渐的缓了下来。
婉慧,是夫人薛氏的闺名。
陆澄面色一黯,一旁,华姨娘接过话茬轻声说道:“老夫人放心,夫人那边,妾身每两三日都过去看看的,夫人除了不常出门气色稍显苍白,精气神却是好的。”
陆老夫人却没应声,似是有些不喜。
佛串上的两粒珠子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愈发引人注意。
见侯爷瞥了自己一眼,秦姨娘等人更是各自低下了头,华姨娘觉得,面皮有些发烫。
打理内宅三年,陆老夫人极少过问,背地里,有那阿谀奉承的下人还讨好的唤自己是华夫人。
渐渐的,华姨娘也真把自己当成是正经主子了。
可她忘了,下人们面前,她这个姨娘算是个主子,可到了陆老夫人和侯爷面前,她就如同自称的“妾身”一般,是个地位稍高些的奴婢罢了。
“妾身失言……”
起身行了礼,华姨娘再也不敢落座,直直的站在了地中间。
“素日只当你是个稳妥的,我也没过问,这些日子这些事,你怎么说?”
陆老夫人将佛串套回手腕上,手平摊在了腿面上。
偌大的一个侯府,内宅竟还是个姨娘掌家,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可陆老夫人哪里能想到,薛氏会一蹶不振三年之久?
换做旁人家,儿子出了意外,薛氏怎么也该更加强硬的站出来,哪怕是防微杜渐也好,别让那些生了庶子的姨娘算计到了,另外自己再抓紧时间生个嫡子出来。
可是薛氏像是从上京城的贵妇圈里消失了一般,这三年里,除了偶尔来给陆老夫人请个安,再连大门都不出了,更别说那些交好人家的来往应酬了。
虽话语不严厉,可华姨娘却觉得,这已经是老夫人兴师问罪的前兆了。
“老夫人容禀……”
来之前便料到会有这一出,华姨娘在心里将要说的话又过了一遍,只觉得再稳妥不过了,才开口说道:“三小姐、四小姐和六小姐素日便爱在一起玩,那日被马蜂蛰到,也是三小姐和四小姐不小心,这些日子,两人一边养伤一边面壁思过,妾身去瞧过几次,她们态度都恭谨的很。”
“至于二少爷……”
华姨娘的眼中,有了几分水光,“妾身去询问过了,是六小姐冒犯在先,那日的话,妾身却是不好出口的,老夫人不如遣人寻了宋家的二少爷来问问,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了。”
说着,华姨娘屈膝跪倒在地,“二少爷失了面子,想借着獒犬吓唬吓唬六小姐,谁知道倒霉的却是自己。好在六小姐没伤到,否则,妾身就是一死,也难逃其咎。”
华姨娘的话,虽没有一字一句说陆樱错了,可两件事,回回倒霉的都是别人,反倒是陆樱毫发无伤,这其中,不由惹人深思。
有汗从手心里渗了出来,华姨娘头都不敢抬。
好一会儿,陆老夫人又开口问道:“那之前六丫头落水,又是怎么回事?”
华姨娘心里咯噔一响。
抬眼看去,陆老夫人目光平静,华姨娘却没来由的心里一虚,“几位小姐嚷着要去摘莲蓬,许是六小姐那日身子不适,看见水有些头晕,伸手去摘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就掉了进去。三小姐还伸手去拉,也没拉住。不过好在有熟悉水性的婆子跟着,没出什么大事儿。”
看着颠倒黑白的华姨娘,陆樱的唇边,浮起了一抹讽刺的笑,落在陆琦的眼里,便显得格外的刺眼。
陆琦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可是想到华姨娘说过的话,她又故作镇定的抬起了头。
“六丫头身子可好全了?”
老夫人面向陆樱问道。
这是进屋后,陆老夫人跟陆樱说的第一句话。
陆樱浅笑着点头,“祖母,我已经好多了。”
不攀扯,不抱怨,陆樱只洋溢着笑容一脸孺慕的看着祖母,好像在说:祖母我没事,您别为我担心。
想到那个不争不抢,若是自己不问就连句话都不多说的云姨娘,再看看面前这个性子与云姨娘如出一辙的孙女儿,陆老夫人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见陆老夫人再看向华姨娘时柔和的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陆樱便知,自己的示弱奏效了。
果然,老夫人回头问陆澄,“你怎么说?”
“母亲决定便是。”
陆澄言简意赅。
内宅的事,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插手,更何况,无论陆老夫人如何抉择,都是为他好。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杨嬷嬷,“去将我那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