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麒定定的打量祝春娘,任由她声嘶力竭的怨愤,凶狠的咒骂,他都像是压根儿没听到一样,面色平静,毫无波澜。赵芸与赵麟都眉头微蹙,对他的反应十分不解。夫妻四年,爱也好,恨也好,双方见面是总不至于如此波澜不惊。怕就怕越是表面平静,心底越是山崩地裂,岩浆四溢。
赵芸眼皮子跳了跳,此时赵麒,总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危险感。
屋内,除了祝春娘的咒骂,放狠话,诡异得一片安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祝春娘的情绪总算平息了一些,身体无力的往底下沉。赵芸见状松开抓着她的手,她便索性靠着门框,坐到了地上。
“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样明明很在意,却非要表现得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祝春娘冷笑一声,疲惫的闭上眼睛。
赵麒眼神飘渺,似乎是盯着门外的院子,也似乎什么都没看进眼睛里。听到这话,他微微弯起唇角,声音很清,也很冷,“自你八岁那年起,你便厌恶我,一直没变过。又何必在意我是什么样子?与其花这么多心思来恨我,不如彻底忽视,当我不存在。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两不相干,皆大欢喜。”
祝春娘陡然睁开双眼,厉声道:“赵瑞之,你别做梦了!你欠我、欠我们家的,我都要一一从你身上讨回来!你休想就这样轻易的将事情抹平!”
“祝夫子的教导帮扶之恩,我们自会铭记。但是我哥欠你什么了?”赵麟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嫁进赵家四年,可曾履行过长嫂的职责?可曾做到过为人妻的本分?哼,没有!做为长嫂,你变着法儿的使唤小妹,欺负小妹,这个帐,我还未与你算过。做为妻子,你从未体贴过我哥,心情不好便一味的闹,搅得整个家都不安宁。你凭什么觉得我哥对不起你,欠你?”
“就凭赵瑞之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赶走了少恒,娶了我!呵呵,好啊。你既然非要破坏我的幸福,我便让你也幸福不起来!我要让你后悔娶了我,我要让你们赵家永世都兴旺不起来!想要踩着我们家往上爬,门儿都没有!”祝春娘刻薄的一笑,脸上还有说不出的得意与讽刺。
“偏激狭隘!”赵麟被她的歪理给气到了,之前偶尔听到她与小妹的对话,知道她与大哥之间其实是有些误会的。他乐观的认为,只要两人摊开来讲清楚,便能冰释前嫌。可如今看她的样子,他气闷了——就算将前因后果剖开来与她分说,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看了眼依旧平静的大哥,赵麟不知道他是气狠了,还是压根儿不在意。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再说话。
而自知插不上话的赵芸,一直旁观着,听到祝春娘的话,也只觉得好笑和无奈。祝春娘自以为这样闹腾便是折磨了赵麒,但在她看来,最放不开、最痛苦的却莫过于她自己。
“我会娶你,一是因为想要报答夫子的‘恩德’,二也是因为我在意你。”赵麒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却轻松愉快,“小时候的事情,你或许不记得了。我刚随着爹娘来到蚌兰村的时候,才七岁。你那会儿也差不多年纪,最喜欢粘着我。我照顾二弟,你都会不高兴的与我闹脾气。你那时还当着两家长辈的面,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你胡说!我讨厌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嫁给你!”祝春娘厉声反驳,盯着赵麒讥笑道:“你要编谎话,也编得像样点儿吧!还有你在意我的话,也纯粹是骗人的。与你相处四年,我就没发现你在意过谁。更别说我这个处处与你做对的人了!这次的事情没成功,你想如何,直接说了吧,我任你处置,别磨磨唧唧的了。”
赵麒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会对你如何。但有些事情,今日我想与你彻底说清楚,免得日后你再无谓的纠缠于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刚到蚌兰村的第一年,爹娘与夫子、师娘相处得很好,关系也亲近。但第二年,也就是你我八岁那年,两家人突然变得疏远,你也被师娘管得很严,再没有来过我家。直到,芸芸出生,爹娘去世。赵、祝两家才又有了来往。不过,时隔五年之后,境地却已经天差地别。赵家只剩下了我三兄妹,你们家的日子,却过得颇为平静。”
对于从未见过的爹娘,不管是原身还是赵芸,因为没有朝夕相处过,所以对他们也没多少感情。现在听赵麒亲口讲述,心里却升起了心疼与怜惜的情绪。赵家夫妇去世那年,赵麒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罢了。可做为长子,他却必须支撑起门户,还得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妹,其中的艰难不难想像。
“大哥……”赵芸瞧了眼平静的赵麒,忍不住唤出声。若是当年赵母没有选择她,或许,他们会是令人羡慕的一家。心口有一阵尖锐的痛楚,赵芸心里一震,她似乎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原身残留的情绪。
觉察到赵芸眼底的波动,赵麒轻笑着摇头,安慰道:“你无需如此。爹娘去世,实在怪不得你。这些年,倒是让你凭白受了不少委屈。”
祝春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皮抖了抖,讥讽的笑了两声,才阴阳怪气道:“怎么,你现在发现她能赚钱,还有利用的价值,便想要笼络她了?真是说得好听!若是不怪她,你能眼看着我欺负她这么久?这七年的时间里,你能当她不存在一样,不闻不问?赵瑞之,你这个人,每次都是嘴里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