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混在出城的队伍里,眯眼瞧了瞧城门口严阵以待的架势,心道宇文忌的动作还挺快。面上却带上了些无措和紧张——普通的性格怯弱的少女看到这种情况,定然是有些害怕的。赵芸若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紧张,那才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哪儿的人?什么时候进的城?出城做什么?……”
城门前排了老长一条队伍,守城兵一个一个的盘问、检查,再三确认后才会放人出城。城防司的司长面色严肃的在一旁紧盯着,虽然不明所以,但宇文忌亲*代下来的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除此之外,城头上也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暗中观察着每一个出城的人。但凡有丁点儿不对,对方势必会立即现身出来,将人抓走。
所以,在没出城之前,赵芸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不然,功亏一篑。
前面的队伍在一点一点的缩短,没几个人就要轮到赵芸了。城外官道上出现了一队快马,打头的人手上举着一块赤金令牌,后面的人挥着小旗,口中大声喊着“让开”等语,就朝城门飞驰了过来。
“是南边来的快马!”
有百姓很快看出了那队人马的来历,都纷纷往道路两边退,让出通道。守城兵也飞快的将城门口的障碍物搬开,同时指挥着赵芸等人赶紧往旁边让。
哒哒哒,杂乱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异常响亮。衣服上还带着血迹的快马从百姓身边呼啸而过,几个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百姓见到快马衣服上的血迹,眼底都带上了敬畏。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情报的同时,心里总有一股不安挥之不去。
“好了,好了。要出城的赶紧排好队!误了时辰,耽搁了事情,到时候可别怪到军爷我头上!”
一名高壮的军汉大声吆喝一声,百姓都纷纷回过神,自觉的重新排好队准备接受检查出城。可紧接着传来的一个消息,让刚刚恢复了秩序的城门口,又瞬间陷入了混乱。
“侯大将军阵亡,安南的几十万将士全部牺牲……”
众人哗然,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是啊,侯大将军多厉害,怎么可能阵亡?安南几十万大军,怎么可能全部牺牲?老兄,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嘴里说着不相信,但那人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笑容已经显得十分勉强。
“谁他妈开玩笑了!柱国大将军府、一品将军府……好几家门前都已经挂上了白幡,里面哭声一片!侯大将军……还有前去支援的冯将军等人……都已经战死沙场了!”
“这……怎么可能呢?”
“我也不想相信,侯大将军一倒,谁还能领兵挡住那些杀红了眼的槊国人呢?可是,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今天陛下都没有早朝,朝堂上现在都已经炸开了锅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之后悲痛、惋惜、慌张、惊恐……纷至沓来。
侯镇海在民间的声望很高,三十年前,是他领兵与槊国人死拼,与北镜的野蛮人死拼,这才最终和那些灵师一起保下了锦国几十年的太平。三十年间,平骚乱,剿土匪,肃风纪,造福一方百姓的事情他更没少做。后来就算长住京城,没再领兵出征,他也依旧是百姓心中的战神。
如今突然被告知崇拜了几十年的战神倒下了,那种天塌了半边的感觉,和军中的将士一模一样。
赵芸也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终于知道宇文忌为什么会选在今天动手了。因为侯镇海一死,就说明南边的局势已经彻底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现在这种情况,唯有尽量提升皇族的实力,才能在将来的对峙中多一份胜算。所以,他要她的血,培养更多的四叶月!从而在皇族中,培养出更多的高级灵师出来!
死死的咬着唇,赵芸眼神冷得快要凝结起冰渣。对宇文忌这个人,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齿冷。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主动挑起锦槊两国之间的战端。可如今受害的,却只是那些纯朴的百姓和忠诚的将士。
她还答应了侯培珍,等这边脱了身,就立刻赶去安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哪儿的人?什么时候进的城?出城做什么?”
“云山村的,早上进城卖东西,这会儿要回去。”
“头抬起来我看看?”
赵芸眼眶微红,怯怯的抬头,蜡黄的脸和单薄的小身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负责检查的军汉瞅了她两眼,便挥手道:“行了,赶紧走。下一个。”
冲那军汉感激的弯了弯腰,赵芸拎着竹篓随着人流踉踉跄跄出了城。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回头瞅了一眼身后静静伫立的高大巍峨的城墙,转身决然的离开。
心里只无声道了句,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