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够了湿润的土,赵芸把篮子里的蘑菇都倒出来,把土扑进去一层。放入莫兰,使它的根须自然伸展,然后又开始覆土。等莫兰吵嚷着“够了够了,快被压死了”的话,赵芸才停下来,重新把蘑菇装进去。镰刀却拿在手里,不敢搁竹篮里了。
“走吧,我们慢慢往回走。”
赵芸和周兰心一前一后的离开山谷,身后是叽叽喳喳的和莫兰告别的声音。
“希望你能善待它。”
一个沉稳如山岳的声音在赵芸的耳边响起,赵芸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那陡峭的崖壁,无声呢喃:“放心吧,山神先生。”
万物有灵,它们虽然性格不一,但骨子里,是比人类多上许多倍的洒脱。
在现代时,一直陪伴赵芸的家具也好,电器也好,到了‘年纪’,坏了,都会主动让赵芸丢掉它们。赵芸不舍得,它们还会反过来安慰,说“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宿命,被人类需要,我们才能诞生。现在寿命尽了,没用了,我们自然就要离开。这和你们人类一样,有出生就有死亡,没有人能逃得过。”
只有被需要,它们才觉得开心。
而花草,比家具电器等物多了灵性,但相比于人类的复杂,它们依旧是单纯的。生老病死看得开,被人类或呵护,或欣赏,或讨厌,或践踏……它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赵芸喜欢和它们相处,胜过和人类在一起。这是她三十岁了还没结婚,除了工作局限以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很快,大年十五到了。蚌兰县辅政街,可以并排行驶四辆马车的宽阔大道上,没了以往的清冷和肃穆。最靠近县衙的那头,街道两边是整齐的花棚,各式各样的盆栽花卉,争奇斗艳。或名贵,或稀有,或罕见,全都肆意的绽放着美,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不过,蚌兰县的人都知道,这些花棚里的花,都是县里有品阶的官家出的。这些稀罕的花,平日里无不是官老爷们的心头肉,现在拿出来展览,不过是为了演一出官家与民同乐、亲民爱民的好戏。
所以,这段街上的普通百姓挺多,但真正会靠近花棚,甚至走进去欣赏的,还是一些穿着华丽,一看就知道家境优渥的少男少女。
人群中,一名紫衣少女异常显眼,清丽脱俗,明眸善昧。看着年纪不大,但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沉静和柔和,颇有大家闺秀的教养,让人不由心生喜欢。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一艳丽,一娇俏,吸引了许多行人的目光。
“大小姐,真的不等宋三公子?今日元宵花会,鱼龙混杂,咱们没有家丁跟着,恐怕不安全。”艳丽的侍女恭谨的跟在少女身侧,略带担忧道。
少女侧头瞥了她一眼,移开视线,“贼人不会在青天白日动手,放心好了。”
“可是……”艳丽侍女眼底流露出一丝不甘,想要反驳。
少女停下脚步,转身,直视艳丽侍女,“桃红,你僭越了。”
桃红,即艳丽侍女面色一僵,“奴婢该死,大小姐恕罪。”
“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少女摆了摆手,又略带警告道:“只是,我不希望有下次。”
“奴婢记住了。”桃红低着头应下,像是忏悔的模样。
“大小姐,您瞧那株蚌兰,是不是比咱们府里的还要稀罕?”另一名侍女柳绿,见少女面色柔和了些,和桃红对视一眼,便笑着上前,指着一盆稀罕的蚌兰给少女瞧。
少女顺势望去,在半空中顿了顿,转身:“这边都是官家人的棚子,也没什么新鲜,去前面瞧一瞧吧。”
桃红和柳绿见少女突然改变方向,有些面面相觑,不过经过先前的一茬,也不敢多问,赶紧跟了上去。
约莫过了半条街,延展的花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露天小摊。每个小摊前,花,三三两两,多是丰乐县的县花蚌兰。不过和前面花棚里的不同,这些蚌兰多是附近的乡民从山上挖的野生的,品相稂莠不齐,但都透着一股子山野灵性。
赵芸和周兰心混在这些摊贩里,十分不起眼。
“嘿,小孩儿,别挡老汉的摊子。”旁边一胡子拉碴的老头儿嫌弃的冲两人摆手。
周兰心双手叉腰,瞪那老汉,“谁挡你摊子啦?瞅瞅,这不是还有这么宽的地儿么?别以为我们年纪小,就好欺负!”
“嘿,你这小丫头,脾气还挺臭!你家大人呢?你刚才差点儿把老汉的花儿碰倒了,我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老汉气笑了,指着周兰心语气不耐。
“你说碰倒你的花儿,就碰倒了你的花儿啊?这不都好好的嘛!老头你没安好心!”周兰心皱了皱鼻子,丝毫不怕的顶回去。
老汉眼看着要发火,赵芸赶紧上前一步,“老爷爷您别生气,我姐姐没吃早饭,饿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的,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了。”
“芸芸……”周兰心不解,还想再说。赵芸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哼,两个小娃娃,古怪刁钻。等空了老汉再和你们理会。”赵芸说了软化,加上来了生意,老汉一脸晦气的瞪了两人一眼,转过头便是一个大笑脸,“客观,买盆蚌兰回家吧?都是我在山上挖的野生的,好养活,花也香……”
“谄媚小人!”周兰溪见状,小声的嘀咕一句。
赵芸闻言,无奈的笑笑:“别说了。快帮我把花搬出来吧,早些卖完,早些收摊逛花会。”
“好。”周兰心点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