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小学在柳树林里开学了。/柳树上挂一块木板,白灵当教员。
孩子们有的坐着小板凳,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有的只拿着刚刚发的《国语读本》。
沙英和海龙剪去了长发,沙英留了小平头,海龙剃了个光头。
木板上写着《年老公公》:年老公公,白发蓬蓬,拿着拐杖,走出胡同,一个不小心,跌在路当中。过路的儿童看见了,双脚跳,飞快跑,两手扶起老公公。老公公,老公公,一跤跌得痛不痛?还好,还好,不痛,不痛!心跳,心跳,扑通,扑通!
白灵领着孩子们念,孩子们一边拍着手,一边跟着念:年老公公,白发蓬蓬······
念完了之后,就比着木板上的字写一遍,有的在本子上写,有的用木棍在地上写。
不远处,沙指导员指挥着青年民兵练习瞄准,只有四支长枪。其他人在练器械,刺刀对刺刀,红缨枪对刺刀,大刀对刺刀,大刀对东洋刀,也有的练习拳脚功夫。
妇女们坐在柳树林边上,一边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一边衲鞋底,做鞋袜。 沙英的娘和几个妇女在一起纳鞋底,她们谈论白灵,谈论沙龙和他媳妇金秀英。白灵白净水灵,和沙龙很般配。沙英的娘也看中了白灵。倒不是金秀英长的不好,而是因为金秀英是个小脚。那时候以脚小为美,可是,鬼子一来,就要跑,顾命要紧。为了能跑路,有的女孩子就不再裹脚,跑起来和小伙子一样快。沙龙整天忙着打鬼子,根本就顾不上娶媳妇。
?放学了,?孩子们带着小板回家去了。
沙英把海龙、广友、来锋叫到一起,说吃完了饭,到村外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敌人的巡逻队,有没有敌人的探子,吹小喇叭在村北集合。
深秋的野外,新播的麦子刚刚露出嫩绿的小叶子,薄霜打塌了芸豆架,地瓜的叶子变黑了。经霜后的大白菜越发得青绿,点缀着苍黄的土地。
田野里除了拾柴禾的孩子,很少见到劳作的人们。沙英、海龙、广友、来锋背着条子筐,带着板镢子在村北捡豆茬,刨树根。他们碰到了一个同样拾柴禾的孩子——凤鸣。
凤鸣穿着一身兰洋布褂子。裤子不算新,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补丁。脸色白净,留着个小洋头。背的条子筐是新的,板镢子也是新的,上边没有刨树根留下的豁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像拾柴禾的样子,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沙英他们四个人的鞋上都有窟窿,露着脚指头,身上的衣裳也是窟窿连窟窿,补丁连补丁。
凤鸣静静地站着不动,几个人包围了凤鸣。
广友歪着头抢着问:“你·····你是那······个庄的?”
凤鸣面无表情,“我是俺那个庄的。”
“你那个庄,是哪······个庄?”广友本来结巴,却爱抢着说话。
“俺那个庄就是俺那个庄”,凤鸣的口气挺硬,根本就不想回答。
海龙说:“我看你是鬼子派来的探子。”
凤鸣说:“是探子又怎么样?我又没有出卖你。”
“探·····子?你给鬼子当······探子?”
凤鸣学广友说:“我······就是,你······说······”
海龙顿时气上心头:“你******混蛋,我们帮着八路军游击队打鬼子,你却给鬼子当探子。我揍死你。”忽的一拳,打在凤鸣的嘴角上。
凤鸣摸了一把,摸了一手血。“咱要打一个对一个,你们人多,耍孬种。”
沙英说:“好,一个对一个。谁先打?”
来锋个子小,不敢单打。他说:“对敌人的探子,讲什么一个对一个。咱一起上。”
广友最先动手,抡起板镢子,要活劈凤鸣,吓的凤鸣抱着头,躲闪着。广友和来锋一样,自觉打不过凤鸣,先下手为强。
海龙说:“你们都闪开,我先打。”
沙英、广友、来锋闪到一边。
海龙拉一个骑马蹲裆式架子,与凤鸣对阵。凤鸣伸出两手来抓,海龙向后退去;凤鸣向前又抓,一抓再抓,海龙向后倒退,一退再退,总是让凤鸣抓不到。海龙忽地将左手一晃,吓了凤鸣一跳。
沙英、广友、来锋在一旁看了,哈哈大笑。
海龙将左手再一晃,凤鸣吓的后退一步,再一晃,凤鸣又向后退一步。海龙再晃拳时,凤鸣以为他只是吓唬人,就不后退了。海龙将左手拳在凤鸣眼前一晃又一晃,凤鸣的眼睛只跟着海龙的左手转动,冷不妨海龙挥出右拳,大喝一声“哈”,“噗”的一声,打在凤鸣的左胸口上,一拳将凤鸣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