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动声色地看着乌孙郡主的肚子,笑道:“九弟妹请说。”
乌孙郡主捧着肚子坐下来,东拉西扯许久,就等明珠主动把话题扯到她的肚子上来,也不耐烦了,直来直往地道:“六嫂看到我的肚子了吧。”
“看到了。”明珠端起茶冲她一笑:“天热,喝点水吧。”
乌孙郡主无奈,只好道:“之前六嫂和婶娘去我家里看我,是我不识好歹,没有说实话。实际这个孩子是在我们殿下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有了的,因为之前那个紫杉木杯子的事情,胎相有点不稳,王府里的老嬷嬷去请高人看了,说若是要想一切顺利,那就得隐瞒不说,直到快生产了才能说。”
明珠见她脸都涨红了,便接了她的话:“所以说现在是快了?九弟知道么?”
提起宇文佑,乌孙郡主脸上的尴尬立时变成了娇羞:“他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让她找明珠帮忙,而她没有听他的话而已。
“那就行了。让人去宗正寺说一声,把乳母和产婆寻好,要生产了使人过来说一声,我请上几位妯娌和齐王妃一起去帮你看着。”明珠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乌孙郡主本以为她会狠狠地为难一番,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好说话,一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吗?”
明珠笑道:“九弟妹还有其他事?”
乌孙郡主轻轻摇头:“没有了。”
“天色晚了,你大着肚子不好赶路,我就不留你用饭了。两个孩子有一天没见着我了,我得去看看他们。”明珠起身,准备送客。
“六嫂你忙,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就闯上门来,是我太唐突了。”乌孙郡主客气起来,很是识趣地告辞离去。出了门还是懵的,琉璃小声道:“本来以为怎么都会被刁难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好说话。我们还去齐王府吗?”
“不去了,就这样吧,殿下说她人品虽然不怎样,但说话还是很算数。想来她看在殿下在前线拼杀的份上,也不至于再对我下黑手。”乌孙郡主来之前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如果明珠刁难她或是不理她,那她就拿着宇文佑的亲笔信去求齐王妃。齐王妃不可能不管,到头来落了恶名的人还是明珠,所以她全然不惧。可是现在明珠轻轻松松就给她把事处理好了,反倒让她有点不适应。
琉璃憋了很久,终于没憋住:“王妃之前为何会认为她会害您?”
乌孙郡主不肯回答。
“奴婢是王妃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些话不得不说给您听,哪怕您要生气也顾不得了。”琉璃壮着胆子道:“王妃是还记着早前江珊珊和谨妃的挑唆吧?依着奴婢想,殿下似乎已经死了心,摄政王妃更是没有半点这方面的心思。您这些年较劲儿,都是和自己较劲。”
乌孙郡主轻叹一声,低声道:“兴许是吧,这些年我都白使力气了。有这个功夫,全花到殿下身上去,我和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分。”肚里的胎儿踢了她一脚,让她又疼又幸福,她捧着肚子轻轻抚摸胎儿,哼起了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的儿歌,胎儿安静下来,似乎在倾听她的歌声似的。
琉璃笑道:“王妃不要多想,其实现在也蛮好的。殿下面恶心软,他虽然和您闹腾,却也没有宠幸其他女子。如今您和他有了世子,他再打个大胜仗回来,一家三口团聚,日子越过越甜蜜。”
乌孙郡主的眼眶湿润了:“我一定好好过日子。”
明珠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刚才在娘家时曾听傅丛和傅明正提起,宇文初和中山王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双方都会把主力铺陈出来,整个战局是否能扭转过来就看这一役了。
前方钱粮消耗得快,得按期足额地运送过去,半剪和彩云的武器场更是个烧钱的地方,一会儿要人,一会儿要钱,一会儿要物,铁要精铁,矿要精矿,人要聪明的、力气大的、读书读得好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要求都有,她为此绞尽了脑汁,还要照顾养育两个孩子,真是忙得不行。
乌孙郡主能不和她拗着那是最好,她实在没心思去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谁都没想到这场恶战来得这么慢,大家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它终于悄无声息地来了。四月底,接替沈瑞林镇守翼城的骠骑将军江后秀大败邱离王于西方,火烧邱离王府,尽俘邱离王眷属子女,邱离王只身率领残部逃走投奔中山王,西方的****就此平息。
六月初六夜,暴雨,蛰伏已久的中山王联合了匈奴铁骑、北地的另外两家藩王、还有投奔他的邱离王残部于闵川对朝廷主力军队发起了攻击。
是夜,暴雨如注,狂风大作,火器皆不能使用,弩箭失了准头,对朝廷方面的军队影响极大。虽然早有防备,但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惨烈的肉搏血战,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傍晚,血流成河,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
朝廷军惨胜,守住了闵川,叛军后撤。就在中山王准备故技重施,再次缩回城池里去固守起来时,一支轻骑兵从后方包抄上来,迎着溃退的叛军先是一阵连弩急射,再冲上去砍瓜切菜一样地猛打,措手不及的叛军根本不是敌手,纷纷溃逃。
噩梦还在后面,另一支衣甲鲜明的重甲骑兵再追赶上来,两边配合,前后夹击,从黄昏一直砍到下半夜,无数次地举刀,无数次地落下,收割人命无数。
兵败如山倒,哪怕就是中山王下令逃者立斩,也止不住士兵们狂奔逃命。中山王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