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正差点破口大骂,冲喜?给他随便安排一门亲事,让他冲喜?这他妈是谁想出来的缺德主意啊!他原本是个多疑的性子,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然而傅霖的确是个老实的乖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胡言乱语。
仔细想一想,的确有这种可能,万一崔氏真的出事,那么他们几兄弟就要丁忧,太皇太后虽然想要他们给傅明诚那个混蛋挪位子,但是傅明诚还没接过棒去,这时候是万万不能让他们全部撒手的。所以太皇太后肯定会这样干!
这个拎不清的老妖婆!他就说嘛,看过一次还来看第二次,原来是不安好心。他按捺下心头的那口恶气,没好气地问傅明清:“刚才三哥陪着慕姑姑他们在母亲那边,就没听说什么风声吗?”
傅明清还没有从冲喜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回过神之后就傻傻地道:“没有啊,不过慕姑姑和长嫂问了你的年岁,又问为什么还不成亲。”
这本是一句寻常表示关心的话,但听在傅明正的耳朵里就是那么一回事,他当即让韩成赶紧弄躺椅来:“相爷要见我,快些!”想随手安排他的亲事?把他当成小猫小狗了吗?是,他没有保护好崔氏,若是冲喜有用,他愿意冲喜,只要崔氏能够好起来,但那个人也不能是随便塞来的!想想要天天对着一个看不顺眼的人,真是堵死了!
眼看着韩成带了人风风火火地把傅明正给抬走了,傅明清这才悄悄问傅霖:“说了是谁家的姑娘吗?寻常人家的姑娘恐怕没有这个福分啊。”他这个四弟,嘴巴又毒,脾气又怪,人又聪明能干,真冲了喜,只怕没几天就能把新娘子给逼得跑回娘家去。
傅霖左右看看,低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叔侄二人走在路上,没人能偷听了,傅霖这才轻声告诉傅明清:“是英王殿下想给四叔说一门亲事,怕四叔犟着不肯,所以才想了这个主意。三叔别说漏了。”
傅明清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报复傅明正,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幸灾乐祸地道:“他也有今天!让他吃个大瘪!”于是一点都不替新娘子操心了,爱怎么就怎么吧。
傅明正急吼吼地到了观海居,傅丛却又不得闲见他,而是把他丢在厢房里等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遣散幕僚叫他进去。也不和他多话,直接就道:“阿霖告诉你了?”
傅明正满肚子的火气和憋屈在漫长的等待中已经渐渐平缓下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个头。
傅丛就道:“我是不信冲喜这种事的,你母亲出事也不是你的错,且若不是你应对得当,也许伤得更重,你的两个嫂嫂也不会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你不要多想。”
傅明正低声道:“儿子没有多想。”
“之前我一直没有强迫你成亲,就是因为知道你有心结,我和你的生母……”说到这里,傅丛停了停,有些尴尬的道:“当年是个意外,但我从不后悔多了你这个儿子,你让我很骄傲,很满意,而且你的生母也是个好女人,她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傅明正垂下眼去,抿紧了嘴唇看着砖缝一言不发。
傅丛看他一眼,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道:“你的生母,她的病是胎里带来的,并不是因为生产你才添的病症,很早以前大夫就说过她活不长,她不过是舍不得你,想要看你长大成亲娶妻,才一直用药吊着。她去世,也不是你的错,而是油尽灯枯,熬不住了。”
积年的往事被挖出来,傅明正的脸色越来越白,紧紧抓住躺椅的扶手才能不让自己颤抖。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害死了生母,又有着那样逼真可怕的梦,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要死的。这次逃过了,不知道下一次能否逃过去。
“若是你的生母还活着,她一定不会想要看到你孤苦伶仃。我不想和你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就算是你孤独一人,终身未婚,侄儿侄媳也会照顾你这种话,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这种人家衣食不缺,但人都是要找伴的,特别是老了,就很想要个情投意合的老伴儿。”傅丛站起来,拍拍傅明正的肩头,道:“好了,话我就和你说这么多。虽然我们都不信冲喜,但既然有人对你的婚事动了心思,那你就要早作准备。”
傅明正垂着眼,淡淡地问:“谁家的姑娘?”
“太皇太后有意于忠勤伯家的yòu_nǚ,我打听了一下,听说这姑娘性情极安静温顺,女红针黹都不错,就是不大认字,平时也不爱出门,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听话又乖巧。”
“别说了。”傅明正没法儿想象自己和这么个半点不认识,而且又不识字,和个兔子似的女子朝夕相对,何况既然自己会害人,何必去害个不认识的无辜的人?要害也要害个强悍不怕死的,这样哪怕就是他死了,她也能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不怕被人欺负,而不是包子似地让他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就快要成功了,英王这个办法不错。傅丛撩了撩眼皮子,按捺下心中的雀跃之情,道:“你放心,能推我会尽量推,若是推不掉,你也别欺负人家姑娘。她也不容易,不是她的错。”
傅明正沉默片刻,道:“我要出门。”
“你去哪里?”傅丛明知故问:“你这样子不太方便出门,万一遇到事儿都躲闪不开。”
傅明正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想娶李大中的女儿。”
傅丛挑眉:“就是那个被你逼得差点跳护城河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