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开始呕吐,吐得翻江倒海,了无生趣。吐完之后她有气无力地躺在窗前的白藤躺椅上发呆,原来她始终不能有孕时看到别人孕吐,总是羡慕得不得了,就巴望着某天清晨,她也来上那么一次。然而真的等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宇文初卷了一身细碎的雪片进来,先探头看了一眼明珠,才悄声问素兰:“又吐了?”
素兰忧心忡忡的:“吐了,吃一碗得吐大半碗,说是想吃葡萄,可是这个季节哪里去找葡萄?”葡萄不比其他的果子好保存,这冰天雪地的,哪里去找?
宇文初皱眉想了片刻,转身又走了出去。
明珠听见动静,有气无力地道:“是谁啊?”
这个时候宇文初又走进风雪里去了,素兰生怕和明珠说了她又要去追宇文初,只好扯谎:“没有什么啊,是婆子来回话,说是风雪太大,如一台的工程要暂时停下来了。”
“是我想得不周到了,没注意到竟然下雪了。”明珠看一眼窗外,雪正飘得畅快,“赏他们些钱,再让厨房熬姜汤,做好饭菜,赏两坛子酒,让他们吃得暖暖和和的,拿着钱回家去,等到风停雪化又再来。”
“嗳。”素兰应了,下去传话。
香篱端了一碗羊奶上来,劝道:“王妃用一些?”
明珠闻着羊奶挺香的,也想喝,然而喝下之后还是觉得一阵反胃,赶紧塞一颗酸梅子喂到嘴里压着,忍了几十忍还是没忍住,稀里哗啦吐得干干净净。
香篱和素梅几个看得直皱眉头,要说王妃这精神头也真是让人钦佩,吐得这么厉害,却不管端什么给她她都吃,总归都是为了肚子里的胎儿不要饿着罢了。就连王府里的那些嬷嬷私底下都在说,没想到王妃这么娇滴滴的人,为了小世子竟然能这么拼。
明珠才没有心思去管丫头们怎么想的,吐干净之后强撑着漱了口,就又软兮兮地瘫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了。
郑嬷嬷顶风冒雪而来,站在廊下跺干净了鞋子上的雪,又散去了寒气才敢走进去,笑道:“家里都在替王妃担忧,一下子寻了好几个止吐的偏方来,大奶奶说,她娘家嫂子推荐了个简单的偏方,就是拿鲜生姜片来含在口中,反复咀嚼。说是有奇效,王妃要不要试试?”
一片生姜而已,就算是没用也不会怎样。明珠点了头,问郑嬷嬷:“家里一切都好?”
郑嬷嬷示意素梅下去准备姜片,笑着回答明珠的话:“都好都好。大少爷已经可以由人扶着走几步了,每天也可以坐上一两个时辰,用左手学写字呢!可刻苦了!还请老奴带话给您,说是要画画儿送您呢。”
“真是好样儿的!”明珠忍不住笑了起来,“去把我那个澄泥砚和殿下前几天给我寻的那几方墨找出来,稍后给他送过去。”
素梅拿了姜片进来,郑嬷嬷接过去亲自伺候明珠含上了,小声道:“老奴刚才回来,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人。”
生姜的辣味让明珠微微皱起了眉头:“谁啊。”
郑嬷嬷道:“长兴侯府的二姑娘江珊珊。”
“她的病好了?”明珠一下子精神起来,连姜片都不觉得有那么辣了,可算是等到江珊珊又出山啦,这段时间好无聊。
郑嬷嬷见她眼睛都亮了,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应该是好了,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骡车,只带了两三个下人,骡车上也没有打长兴侯府的徽记,要不是突然下起雪来,她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老奴还不知道是她呢。”
明珠含了姜片又咽了唾沫,觉得整个嘴里胃里都火辣辣的,伸手就把旁边一碗汤端过去喝了,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郑嬷嬷:“这么冷的天气,她跑出去干嘛?她一向不是最爱出风头的?居然能去坐骡车?是故意装可怜吧?”
郑嬷嬷边笑边瞅着她把一整碗汤喝下去都没有再吐的迹象,十分的得意:“约莫是吧。老奴看到她在一间铺子门前停下来了,也没进去,就是身边的管事进去说了许久。然后她又走了。老奴等她走了,才去那铺子里瞧,想看看到底是卖什么的,结果么,什么都没有,原来是等着租赁的铺子。据说是那位想要租这铺子,王妃,咱们要不要抢在前头把这铺子给租了啊?”
江珊珊又要租铺子了?明珠心中一动:“满京城这么多铺子,难不成我们把所有的空铺子都租下来啊?这铺子在哪里?”
“就在天泉街中段,是好地段。”郑嬷嬷瞅着明珠,打心底高兴起来,没有再吐了!果然这个办法是真好,想想也是嘛,总是想着自己会吐怕吐,不想吐也忍不住会吐,忘记了就好了。
天泉街中段?还是老地方啊。江珊珊前世时开的那个滴露锅专卖店,不就是在天泉街中段吗?明珠笑着摇头,这可真是兜兜转转,始终还是摆脱不掉某些印迹。她托着腮喜滋滋地想,等到江珊珊辛辛苦苦弄好那个锅准备开卖,然后发现这个锅已经满大街都是,被宇文初东送一个,西送一个,早就不值钱了,名声也赚不到,钱也赚不到,不知是何等样的心情呢?
郑嬷嬷见她爱听,绞尽脑汁地要讨她欢心:“对了,江二姑娘约莫是才从城外回来,车轮毂上好些泥呢!要不要找人去查查,看她是从哪里来,去做什么了?”
“不用了。”明珠用猜都能知道江珊珊去哪儿了,肯定是去找窑烧制滴露锅了呗。
素兰安排好工匠回来,见明珠坐在椅子上和郑嬷嬷说笑,手边的汤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