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被带下去,台上换了精彩的杂技,但是已经没有人有心思看了。每个人都心不在焉地盯着戏台上或是面前的某一碗菜肴,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虽然在这个意外的羞辱事件中,明珠表现得无懈可击,始终保持了很好的风度和修养,但遇到这种事,出身高贵如她,又如何容忍得这样的侮辱?就算是她忍得住,宇文初也忍不住。多半是心里含着一把火,面上强忍着罢了,这个时候谁要不小心撞到刀尖上就要倒大霉。
大家都如坐针毡,巴不得赶紧散席才好,但是两位当事人却怡然自乐,明珠边吃边看,看到精彩之处还赞一声好,不忘和代王妃等人交流一下,宇文初含着笑意,漫不经心坐在那里,与其说他是在看杂技,不如说他是在看明珠。
福宁站起来,表示自己要更衣,却不问明珠,只问周女史。周女史咬咬牙,亲自起身带了福宁去。
但她只走了一步,袖子就被平女史给拉住了。平女史一改之前的娇嗲轻浮之态,冷冰冰地牵着她的袖子道:“姐姐这是因为得罪了殿下和王妃,所以想要抱公主殿下的大腿?”
周女史皱眉:“要凑分子请殿下和王妃是我起的头,请仙音班来表演也是我的主意,这里又是我最年长,出了事情当然该我承着。我不会不认罪,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先伺候好客人才是最重要的。”
平女史冷笑道:“你不要总是这样大义凛然的,李总管早就请过罪了,殿下和王妃并没有怪他,始作俑者也得了赏,大家好好儿地坐在这里吃喝玩乐,公主殿下要做什么不能先和王妃说一声?非要你来自作主张出这个头?我知道殿下向来待你都有些不同,但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周女史恼怒地道:“我不懂得你在说什么!”
平女史嗤笑一声,凑过去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姐姐这么聪明的人,真的听不懂?当年嬷嬷曾说过,你是最聪慧的,前途不可限量,你都等了那么多年,何必急在这一时?是因为看王妃年轻貌美多宠,自己日渐人老珠黄,所以着急了?”又轻笑:“我知道的,殿下不止是冷落我和其他人,就连你也是长年累月不能见殿下的面吧?这是不甘寂寞了?所以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逼着王妃对你动手,好让殿下同情你?再想起你的温柔小意,补偿你一二?姐姐好深的心思。”
周女史勃然大怒,用力将袖子从平女史手中抽出来,怒声道:“馥馥,我念在你我姐妹二人多年的情分上,不和你计较这一次。但有下次,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平女史将扇子掩了樱桃小口,呵呵笑道:“谁和你是姐妹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有好处时何曾记得我,有了坏事才想得起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好事。”
周女史的嘴唇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眼神冷冰地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平女史贴到她耳边轻声道:“有人看见你身边的丫头莲生,曾经悄悄走进仙音班化妆休息的阁子里榷西交给了这位秋纹姑娘,还和秋纹说过话……”
周女史的指甲掐进掌心里去,却仍然不肯露出半分软弱来,恶狠狠地把平女史一推,冷笑道:“你上牙磕下牙,两片嘴皮一碰,就想颠倒黑白?休想!”言罢转过身,大步朝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福宁公主走去。
平女史垂下眼,唇角含着冷笑,葱白的手指将团扇上系的璎珞摆弄了又摆弄。眼角瞟到周女史的贴身丫鬟莲生鬼鬼祟祟地朝着外头走去,便给心腹丫鬟艾草使了个眼色,艾草得令,立刻悄无声息地跟着莲生走了出去。
又演了两场戏,周女史独自走了回来,先给明珠行了个礼,道:“公主殿下醉了发困,就近在芳龄阁歇了。”
明珠不以为意:“都安排妥当了?”
周女史道:“安排妥当了。”
一直安静看戏的康宁公主此时方道:“六嫂好福气,身边尽是些伶俐人儿,什么心都替你****。”
明珠一笑,道:“妹妹身边的伶俐人儿也会不少,将来福气只比我多不比我少。”
她这话本是礼尚往来,你说我有福气,那我就说你比我还有福气,你说我身边伶俐人多,那我就说你身边伶俐人比我还要多。就像你说我好,那我说你比我还要好是一个道理。
谁知康宁脸色变了变,讪讪地一笑,华阳王妃却是笑出声来。明珠不解其意,又不好去问,只好看一眼郑嬷嬷。郑嬷嬷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假借着禀事的机会,悄悄道:“康宁殿下的意思,是说咱们殿下后院的女人多呢。王妃这样一说,倒像是在讲公主殿下将来的驸马爷会有更多爱宠。”
哦。明珠忍不住笑了,康宁是想刺一刺自己呢,自己,倒是回击得狠了。不过活该啊!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她的嘴。难怪华阳王妃笑得这样开心,想来从前也没少被康宁刺过。
康宁这个人呢,明珠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她们的来往并不多,明珠只记得再过一年,康宁就会被赐婚给武夷候的嫡次子杨品良为妻。婚后第三年,康宁生了个儿子,孩子尚且还在襁褓之中,杨品良便坠马死了。
按照宇文佑的说法,是杨品良帮着宇文隆做事,捅出了大篓子,为了不牵连到宇文隆和武夷候府,便做了替罪羊被灭了口。康宁从那之后便消沉了,经常称病不出席宫中的各种活动,明珠最后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