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撇清关系,我也很适时的‘病倒’了。
我知道,再有三日,完颜奕便会不战而退。
此时已近冬至,西夏不会再有能力和时机卷土重来,并且,没有解药,微醉之毒可绵延一年。虽然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办法,但战争本来就是不义的,这样继续下去会死更多的人,而百里靖也没有时间等了。
我给了他时间,可是,我的时间大概已经不多了。
我卧在帐中,神色苍白而憔悴,微醉之毒虽不至死却会使人元气大伤。床边的一则微开的布帘外可以看到苍茫的天空,暗沉沉的天色,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阴霾,深秋绵延不绝,让人愁断肝肠的雨,要下了么?
眼前的帘子忽然被掩上,一转头,却是薄怒微嗔的阿奴。
“不知道生病了么?还吹风,怎么不晓得顾着点自己。”一边说着一边为我掖紧被子。
我冲她温和的笑,也不辨说什么。因为上次的事,阿奴越发的对我好了,她是个感恩图报的人,也是个单纯的人,事过了一段时间,她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只是,再看见完颜奕的时候,那抹纯真无邪的笑容却再也看不见了。
“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阿奴神秘兮兮的笑道,大眼睛忽闪忽闪。一个小布包从怀里掏了出来。
“是什么?”我含笑开口。没有好奇,只是感觉到那样的温暖。
“喏,是话梅。”阿奴解开布包,一小堆紫红颜色跃进我眼里,“我娘说,生病的人会没食欲,口里会发苦,所以,我生病时娘就给我吃话梅,这样,我的病就会很快好了。”
娘?这对我来说是个多么陌生的字眼哪,阿奴是个丫环,可是她轻易就能得到我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东西随处可见,近在咫尺,却不属于自己,而这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称为,幸福。很可笑,却有很多人这样认为。
百里靖要得到江山,完颜奕要得到利益,这些会是他们的幸福么?可是会不会有一天发现这些根本就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呢?
“谢谢你,阿奴。”我缓缓道,眼眸淹没在一片复杂的神色中,对于西夏来说,我的所作所为足够死一百次了吧,不知道,阿奴知道了这一切还会不会这样待我?或许,她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吧!
“说什么呢,六儿是阿奴最好的朋友了。”阿奴腼腆的笑笑,将话梅包好,塞到我手中。
“是吗?”我嘴角上扬,眼眸只是幽深的看向她,“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呢?”
阿奴略怔,六儿的眼神似乎跟平时不同,深邃犀利而含着隐隐的忧伤。她看不明白,可是六儿就是六儿啊,而她,会永远对六儿好。
“不管六儿是什么样子,阿奴都会把六儿当最好的朋友。”阿奴笑得很真诚。
不管六儿是什么样子,阿奴都会把六儿当成最好的朋友…
深秋的天气似乎因为这一句话而温暖了很多很多,不论阿奴的话是不是真的,在这一刻,我什么都愿意相信。
再看向阿奴的时候,我的笑很灿烂。
正在这时,门帘有些响动,我转过头,却看到眼眸幽深阴郁的完颜奕,周身冷冽的寒气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阿奴见过殿下。”阿奴立即伏下身子,脸上的笑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去。”完颜奕冷冷开口,没有看阿奴,眼眸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任何情绪。
阿奴犹豫起身,略带担忧的看向我。
“阿奴,你先出去吧。”我给她一个淡淡笑容,缓缓开口。该来的是躲不掉的。
阿奴没有再停留,打着帘子出了毡房。
“六儿见过殿下。”我眼眸沉静得仿佛是一潭湖水,不带丝毫涟漪。
完颜奕停在我面前却是一言不发。
这感觉让我很不安,良久,我抬头,完颜奕却开口了。
“六儿已经在营中呆了快半月了吧,这半月里也发生了很多事,西夏军中突发疫病,而百里这半月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动静,那个声名如神的凝公子竟然也如消匿了一般,丫头。”
完颜奕用冰冷而强势的眼神盯着我,“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想通了么?是啊,我只是在赌他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凝公子会是个女子,现在,我只是在好奇他在知道一切之后,会不会杀了我?
“我没有骗你,我家人真的叫我六丫头。”我声音微弱,‘微醉’的药性是不可小看的。
话音刚落,我的右颊便硬生生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那力道振下了床榻,喉头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儿,右脸完全的失去了知觉。
“有哪个穷苦人家的丫头会单单只因写字生茧?会镇定从容条理分明的分析案子?我只是想不到凝公子居然会是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罢了。”完颜奕手紧紧收拢,骨节泛白,瞳孔是掩饰不住的血色。
我费力的从地上撑起身子,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轻轻一笑。
“完颜奕,你还不知道凝公子的名字吧?”
那抹似乎略带决绝和凄婉的笑让完颜奕心中一怔,这样的六儿居然让他有种畏惧和心疼的感觉。
“她叫凝儿,是逍遥堡主次女,”我含笑看向完颜奕。
“你可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完颜奕浑身冷冽刺骨,拥有如此惊天委地之才的她居然可以为了一场战争以身犯险,这要何等的勇气和绝然,但,她真的不怕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