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大清早王氏收拾好了,打算跟丈夫带着几个娃儿回娘家,陈铁贵从外头回来,说看见翠芬跟着孙东成回了陈家前院儿,王氏思忖着前头虽说因为分家闹了些不愉快,可毕竟还是一家子人,翠芬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今儿总得过来一趟的,这样想着,王氏也就跟丈夫合计着,张家村儿离得也不远,平时王氏总能抽空回家走一趟的,今年就等到初三再回,到时多住几天儿的,今儿先等翠芬两口子过来了,做大哥大嫂的,总得好好招待一顿。
王氏笑着叮嘱两个儿子在院子外头等小姑,自己进灶房忙活去了。
丸子跟春卷是现成的,翠芬姑爷头一回上门,少不得杀一只鸡招待,王氏瞅着素菜不多,又到地窖里取了点土豆跟大白菜,切洗好了放在案板上备用着,就等翠芬她们一过来就能下锅。
宝珠跟哥哥们在院子外头玩儿,大过年的,村子外头格外热闹,小孩们都拿着炮仗在外头玩,说起来,农村一年最重视的节日就是春节。平日里,碰上小孩们在一块玩耍,宝珠是有多远就离多远的,小孩子是最容易快乐和满足的,拥有一个成人的灵魂,满足快乐所需要的东西相应的也就更遥不可及,宝珠仅仅喜欢在旁看着,仿佛一个旁观者般,感受着小孩子们简简单单的欢乐。可这一回,宝珠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哥哥们的喜悦,于是主动地跟着两个哥哥,大头和小虎子一起在院子外头放炮仗。
大头胆子最大,总是喜欢将炮仗拿在手上点,小虎子性格憨厚老实,就喜欢跟在哥哥们后头跑着玩儿,润泽在几个娃娃里岁数最大,也最有大哥的威严,看见小弟跟小妹离炮仗近了,总忍不住冲出去护着弟妹。/
宝珠没忘了她娘惦记的事,不停就往东头瞄上一眼儿,冷不丁就瞧见远远地过来了几个人,小姑穿着大红的新袄子挎着个大篮子,姑父依旧坐在架子上被人抬着,只不过这一回抬架子的倒像是小叔叔跟二叔。
宝珠嘴里喊着“娘”就往屋里跑,这个岁数的娃儿,因为还不能利索地说出一整句话儿,宝珠已经习惯了逐字逐句地跟人交流,润生也瞧见了小姑,紧跟着小妹往屋里跑,“娘,小姑她们来了!”
王氏笑着递给润生一颗丸子,转身就提着一壶开水往屋里跑,吆喝宝珠爹:“翠芬来了,快去门口接你妹子去!”
润生得意洋洋地朝宝珠扬了扬手里的丸子,“我先发现的,娘奖给我的!”
宝珠扁扁嘴儿,心里直委屈,二哥欺负她说不全话儿,润泽瞧见这一幕,忙上案板跟前儿拿了一颗丸子给宝珠,训斥弟弟,“以后有好的要先给小妹!”
润生不服气,“大哥偏心!”
润泽一板一眼地说:“这是娘教的,你敢不听?”
宝珠一听,大哥这话说的倒像是理所当然,心里想想也是,这些年她娘对自己过多的关心,就连邻里邻居的,时常也会聚在一起议论上几句:不知道铁贵媳妇着了啥魔,对自家的小闺女重视的要命,一个臭女娃子,竟当成宝贝一样地养着,这样的话儿,自己就听了一两回,更别说两个哥哥了,二哥毕竟不如大哥年长,作为只大自己几岁的小孩来说,娘的偏心,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吃味。
不过,自家二哥宝珠还是相当了解的,不管前头生了什么气,要不了一小会儿,又会跟在自己后头寸步不离,常常因为大哥的加入而争宠,这会儿就把吃剩了一半的丸子使劲儿往宝珠嘴巴跟前儿凑。
宝珠笑着躲开老远,就见她爹领着小姑进了门,宝珠忙喊了一句:“姑姑!”
翠芬眼睛一亮,以前这个小侄女儿一直性子沉默,没想到分家后小嘴儿变得这样甜,笑着说:“咱宝珠娃儿又长大啦,都能认得姑姑,真是个乖娃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就往宝珠怀里塞,宝珠笑着接过,说:“谢谢姑姑!”
润生跟润泽则是因为年纪大一些,多多少少心头能知道点儿事,知道因为家里头分家的事,惹得奶奶不高兴,姑姑跟奶奶又是一伙的,这会儿见翠芬就在跟前儿,就有些怯懦,老老实实低了头不说话了。
宝珠一边看了,直在心里感叹着小孩子的纯净跟毫不做作。
翠芬笑着抚了抚润泽的脑袋,对王氏说:“润泽又长个儿了!”又给每个娃儿取了红包,王氏笑着骂俩儿子:“你们姑姑来了也不知道叫人,愣头子,拿了红包就快给你姑姑跟姑父磕头!”
两个小的作势就要俯身,翠芬忙拦了,“过些年再说吧,我这才头一年成亲,受不起娃儿这样大的礼。”
铁富跟铁山两个也分别给三个娃儿给了压岁钱儿,王氏笑的一个灿烂,招呼着翠芬几个到屋里头坐,自个儿到厨房里头准备吃食。
宝珠跟着她娘进了灶房,就听着她娘嘴里不停对她爹絮絮叨叨:我瞧着那脑袋上下晃悠来晃悠去的,口水顺着嘴角儿就往外流,你妹子时不时就要拿帕子给擦上一回,现在就这样,以后这日子可咋过,难不成要伺候他一辈子?
陈铁贵脸儿一沉,“人家好歹是上门拜年来的,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话儿!”
王氏气的撂了锅铲,“就你爱说好听话儿,你跟人家姑爷说去,他能应你一句才怪哩!”
陈铁贵白一眼儿王氏,从大柜子里取了些花生就往堂屋里去了,王氏这才拿起铲子,见宝珠在旁站着,跟闺女儿说:“咱们宝珠将来可不能学你姑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