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修祁并未直接出府,而是去了锦墨居。
站在锦墨居外,陵修祁暴躁的情绪被风一吹,散了些,他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玉簪,不多时,放入了袖口里,收了起来。
沉了沉心思,直到完全看不出异样,抬步走了进去。
秦妩正坐在苑子的凉亭里教锦书弹琴,锦书学了很久都没学会。
可又羡慕王妃与锦画随手就能弹出来,憋足了一口气非要学成,就算是一曲,那也是会弹了。
陵修祁进来时,刚好听到秦妩在做示范。
指下的琴调行云流水般,入耳轻灵空透,仿佛能穿透耳膜,静心凝神。
陵修祁发现,他最开始仅剩的躁动也平息了。
他站在暗处很长时间,直到秦妩最先察觉,手里的琴弦‘嘎嘣’一声崩断了,秦妩在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抽手。
“王妃!”锦书低呼一声。
陵修祁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秦妩的面前,攥住了她的手腕,仔细查看了,指尖莹白如玉,并未被划伤。
陵修祁松了口气,“下次小心着些。”
秦妩扫了他一眼,拽回自己的手:“……”他若不是突然如鬼魅般站在那里,她也不会一用力把弦勾断了。
琴弦断了,这琴是谈不成了。
锦书与锦画看秦妩没受伤,拍了拍胸口,随即连忙行礼:“王爷万福金安。”
“嗯,你们先下去吧。”陵修祁脸上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
锦书与锦画对视一眼,却也不敢多呆,福了福身离开了。
秦妩在两人一转身时,也站起身,打算离开。
“阿妩,我们谈谈。”陵修祁唤住了秦妩。
“谈谈?”谈什么?秦妩嘴角勾了勾,脸上没什么表情,凉亭的八角挂了琉璃灯,把整个凉亭照得恍若白昼,四周却黑漆漆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给吞噬掉。“王爷莫非是要因为妾身白日里惩罚了菀侧妃,要找妾身谈谈?”
“这件事是她的错,本王知道与你无关。”陵修祁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视线近乎炙热,让秦妩柳眉轻蹙。
“哦,既然不是那件事,那就恕妾身不奉陪了。”秦妩抬手打了哈欠,“似乎挺困的,王爷也回去歇了吧。当然了,王爷若是觉得妾身亏待了王爷,那去揽月阁也行,怎么着,也不能让人觉得妾身真的是个妒妇不是?”
陵修祁:“……”
陵修祁在秦妩错身而过时,握住了她的手臂。
秦妩背对着他站着,脸色很不好看,头也未回:“放手。”
陵修祁:“我们谈谈。”
秦妩手臂一甩,只是没甩开陵修祁的手,秦妩回身,眼神里带着厌恶,“你到底想怎样?让你和离你不离,看两个女人为你争风,是不是很快意啊?”
秦妩眼底的厌恶刺痛了陵修祁的心窝,酸酸涩涩的,几乎充盈着整个胸腔。
“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不、能!”秦妩抬起另一只手,慢慢把他的手拽了下来。
秦妩使了力气,到最后,陵修祁不得不松开了力道。
陵修祁声音低哑:“完全没有可能了吗?”
秦妩道:“是!”秦妩仰着头,面无表情得瞧着他眼底的晦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穷追不舍呢?是自己驳了他的面子,他心里不舒坦?所以,就想重新把她抓在手里,最后再抛弃她一次?秦妩眸底浮掠过一抹寒凉,带着恶意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陵修祁墨黑的眸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阿妩?”
秦妩歪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琴弦之上,崩断的琴弦被光一晃,发出银色的辉光:“看到了吗?若是那琴弦能恢复如初,妾身就原谅王爷哦,否则,王爷放过妾身,妾身也放过王爷。”即使最后奈何桥上,谁见了谁,也别打招呼。
一碗孟婆汤饮下,前尘往事,悉数忘尽。
陵修祁一张俊脸白了下来:“……”
恢复如初?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啊。
就算是铜镜碎裂,修复了还有裂纹,更何况事琴弦?
秦妩的意思很清楚明了: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秦妩瞧着陵修祁的模样,知道他听懂了,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悲凉,让秦妩一时间哑了声。
“我知道了。”陵修祁敛了眉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不多时,竟是转身重新走到了瑶琴前,把琴抱了起来。
秦妩:“……”他又发什么疯?
直到陵修祁走出锦墨居,秦妩还没收回视线,他不会真的要去把那琴弦接上吧?
不过估摸着也绝无可能。
秦妩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转过身,直接走回了房间。
弦断人散,陵修祁,他怎么就不死心呢?
陵修祁出了锦墨居,于良看陵修祁独自一人进去,出来时依然是独自一人。
只是手里却多了一把瑶琴。
“额,王爷,这是?”于良丈二摸不着头脑,王爷这是把王妃的琴给拿出来了?
他仔细瞧了眼,发现琴弦竟然还断了一根。
于良默默开始了脑补:王爷去找王妃,惹怒了王妃,王妃刚好在弹琴,一个顺手,把琴砸了过来,瑶琴坏了,王爷为了赔礼道歉,就要修琴。
“帮本王把这把瑶琴送到书房。”陵修祁冷声吩咐,等于良接了过去,转身朝揽月阁的方向走去。
于良抹了一把脸,愣愣抱着琴:我去,王爷不会……不会是要去找菀侧妃吧?
于良唰地把脑袋扭过去,替秦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