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仍旧是在渡口,在百姓们的围观之下,剩下的五家人带着银子上了船。银子太重,一上来船就明显往下一沉,燕九不禁庆幸自己找了一艘稍微大点的船,不然还真驮不动这一万四千两银子。
船主的表情有点疑惑,这条船跟了他许多年,不知怎的,今日总觉得有些不对。或许是因为带了这许多银子的缘故吧,船主这样安慰自己。
只有燕九自己知道,是因为多了水下那四千两银子的缘故。没错,昨天投下的那四千两银子,现在还在船尾下的渔网里,因为怕被人发觉,燕九没有去打捞,只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找个机会悄悄捞起。
所以今天这条船就格外得沉,划起来也格外费力些。好在燕九看人很准,船主和伙计们都不是多事的人,嘴巴很严,没有人多问。
船到河中央,如同前日一般,五家人分别投下了银子。看着银子纷纷沉入水底,众人皆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有前面的例子,他们便觉得自家的事这样也就能解决了。
开船往回走,船行仍是迟缓,按说银子已经丢进了河里,船身应该变轻了才对。船主带着疑惑,绕着船转了一圈,目光瞟到苏德,心下忽然明白了什么。
伙计们也是常年划船的,自然早已察觉了异样,正想发问,却见船主丢来一个“不要多说”的眼神,连忙都闭了嘴。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燕九悉数看在眼里,她一向办事稳妥,这次也一样。这船主虽然小有资财,但绝不是彭一成那样的大富,这次出事的几户奸商互相都有所勾结,这船主却是利益链之外的,即便明白他们上了当,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船还在缓慢地走着,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一直站在船舱眺望外面的苏德忽然长长叹了一声。
“苏大人,何故叹气啊?”连忙有人开口问。
苏德微微摇头:“唉,诸位不知,昨夜河神又向我托梦了。”
“啊?”
众人一阵惊呼,全都盯住了他。
“河神……他老人家是怎么说的?”
“他说……”苏德故作神秘地顿了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继续道,“他说你们今日会来祭银,他早已算到了,只是你们五家之中,有一人罪孽深重,河神要他吃足了苦头,方才能免。”
此话一出,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回过神来,有人不禁提高了声音,叫道:
“大人,这,这你怎么不早说呢?!”
苏德早料到会有人这么说,立刻拉下脸来:“怎么,我早说了,你家就不投银子了么?还是说,你觉得河神说的那人就是你家的?”
那人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没敢回话。
“我们此刻还在河上,说话小心些,惹怒了河神可了不得!”
苏德故意加重语气,吓得众人都是一凛,再也没人敢提出异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不说话,却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那人究竟会是谁。
回到岸上,苏德这番话很快传到了百姓之中,看到这些平日恶事做尽的奸商出了事,百姓们早就拍手称快,听闻河神还要惩戒一个人,更是高兴,纷纷议论那人会是哪一家的,甚至有赌场为此还开了大盘,整个洛城简直都为这事操碎了心。
然而,只有燕九知道会是谁。
只因这话本就是她教苏德说的,可惜她没有时间上赌场,不然一定会赚的个盆满钵满。而等事情过去之后,阿澈和桐儿得知了这件事,埋怨她不早说,燕九只得告诫他们赌场里鱼龙混杂,没站稳脚跟之前最好不要去搀和。
船靠岸之后,苏德叫衙役们带船主上衙门去领赏银,这也是燕九的主意。
船主心思通透,一眼看出这事有猫腻,但既然有官府在其中,那可不是他惹得起的,回去还是好好管好大家的嘴要紧。于是更加表现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在苏德也给足了赏银,让他心里也颇得安慰。当然这些赏银也是燕九出的,苏德两袖清风,哪有这么多银子。
领过赏银之后,苏德告诉船主,那船还有用,就继续在渡口停几天,等事情办完了之后再交还给他,船主连忙答应,告谢之后离开了。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水面之下还藏着一万四千两银子呢,船主不敢说,但不代表他不会对银子动心,燕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是以当天夜里她就带了雇来的十个人,赶到了渡口。
这十人都是从码头上找来的苦力,为防泄露风声,在去的路上,燕九就命他们各自蒙上眼睛,因他许下的工钱很丰厚,众人也就纷纷听话,到了渡口,阿澈下水,将一只拴着绳子的铁钩挂在那渔网之上,接着便叫那十个人向岸上拉。
因为都蒙着眼睛,不太好使力,拉了许久才把那渔网拖出了水。
月光之下,渔网里的银子隐隐泛着白光,映得阿澈眼睛都花了。
“我的个天,这么多……”
话没说完,就接到燕九一个凌厉的眼神,连忙闭了嘴。
燕九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是十个十两的银锭子。他把箱子交到带头的那人手上,让阿澈和桐儿驾车带他们走,走出五里路之后,再在河边把他们放下。这样,即便他们怀疑今天是从河里拉上了什么东西,也不会知道具体是在哪里。
待阿澈和桐儿回来,便看到燕九已割开了渔网,正在从里面掏出银子,一个个码放进旁边的大箱里。四下昏暗得很,唯有银子这里微微有些亮光,银光映着她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