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萧弋的内心被深深的震撼了。
罪孽深重的自己,不仅获得了善良的族人们的原谅,还赢得了他们同甘共苦的真心呵护之情。这样的族人,这样的一个家族,难道不值得为之奋斗不息、相依相偎一生么?
轰!
宗祠的大门突然洞开,刮出一阵诡异飓风,引得宗祠四周松涛阵阵,古柏长吟。
尔后,一道水桶粗的墨绿色光影,携裹着一段三尺长的合抱老树之干电射而出,声势无比惊人,骇得众人心头一颤、浑身一抖!
“吵死了,吵死了!”
那道光影一边嘎嘎啸叫着一边朝着广场中心的巨大铜鼎疾射,射到铜鼎的一角,树干嘭的一声炸裂开来,从中蹦出个干瘪老头儿来。
那老头儿蹲在铜鼎之上,弯腰驼背形象猥琐,张开满是黄牙的大口,对着场中众人就喷起了唾沫:
“呸呸呸——责罚责罚,祖宗们就这么闲,没事儿就来责罚你们这帮小臭崽子?还让不让老祖宗们,好好的陪老夫玩耍了?”
呃——和想象中的场景,大为迥异啊。跪地不起的萧弋,眼睛都绿了。
对爷爷的记忆早已模糊,这一身修为惊世骇俗但完全不靠谱的疯癫糟老头儿,就是自己那被族人奉为定海神针的爷爷?
“装!成天就知道装!还以为你饿死气死在宗祠里头了呢,谁知又在装神弄鬼!我说你这死老头儿,是不是又忘了这‘合灵技’用一次对身体的损伤都极为严重,就你现在这情况,还适合玩儿这个么?”
敢用这种口气敢叫定海神针死老头儿的人,在这家里的地位该得是多高?这声音是个女声,但听上去完全不像“奶奶”那种年纪的人,很稚嫩霸道,也很熟悉,萧弋循声望去,跪成了乌泱泱一片的人群中,霍然站起一位一身鹅黄色衣饰的小美人儿煞是扎眼,看清面目,惊得萧弋三魂出窍。
竟是自己的三妹,萧芸!
偏偏那老头儿似乎就吃这一套,就抠着头皮对着萧芸讪笑道:“呵呵,小祖奶奶,原来你也在啊?在里头闷死了,既然要出来,就顺便活动活动筋骨嘛,以后少用,少用,啊……”
“我在,我当然在!刚才我还在门外给你这‘祖宗’跪下了呢!我嚷着不出来就跪死在这儿你没听见?看来你真是不心疼我!原本以为你闷在里头伤心,痛哭,心疼你,不忍闯进来,谁知你仍是这幅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儿像!真是气死本小姐了!还不下来?蹲在那儿当死人享受香火供奉呢?!”萧芸的小嘴儿劈哩啪啦像放着鞭炮,不依不饶。
“哎呀祖宗,你才是我的小祖宗,刚才在里头不是正忙着呢嘛,不知道小祖宗来了,否则老夫必定出来恭迎,这就下来,啊,下来……”
当着近千族人的面,这奇葩的爷孙俩……萧弋简直要晕菜了,却见其他族人全都一幅跪得毕恭毕敬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他也不好笑出声来。
老头儿嗖的一下飞到萧芸面前,捂着嘴就吭吭悾悾地咳嗽起来,萧芸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继续埋怨:“不听话,叫你不听话,死老头儿……”
爷孙俩这么一闹,之前无比凝重沉闷的气氛和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定海神针既然没事,而且看来身体和心情都大好,人们就陆续站起,愁容尽去,都露出了善意而欣慰的笑容。
几步之遥,萧弋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老头儿。
满脸沟壑皱如树皮,一头白丝稀疏枯燥,身形佝偻羸弱不堪,强做硬朗外强中干。
和那模糊印象中高大威猛、威严肃穆、叱咤风云的征讨大将军形象,判若两人!
猛然间,萧弋像明白了什么,就有想流泪的冲动。
老爷子如此疯疯癫癫的做派,可能有两个原因。
其一,伤了神魂。
其二,刻意为之。
如今的萧家,日渐势微,因这次自己闯下的祸事更是前途生死未卜,族人们哪里还谈得上对未来有任何信心?大家随着自己请罪而来,老人却用这种看似荒诞不经实则用心良苦的方式登场,闭口不谈责罚,实则是为了不打击士气、收拾人心、传递乐观豁达和坚强的信念。又用不惜自损身体的方式显威,真是用生命在告诉人们,目前的萧家无论再艰难窘迫,也不要怕。
我萧远山,定海神针,还在!
“这死老头儿,不错,很讨喜……”想明白了这一层,萧弋咬着嘴唇,对老人的好感倍增。
“小祖奶奶,小崽子们这乱哄哄的涌到宗祠,又乱吼乱叫的,作啥呢?”
“这不是来给你这死老头儿请罪的么?”
“老夫这死老头儿,有啥罪好请的?散了,啊,都散了,各忙各的去,”老爷子笑嘻嘻地朝着广场中的族人不停挥手,示意大家赶紧走,眼见大家开始转身抬步了,才又朝周围几人低声道:“萧雍萧振家的,进来陪老夫唠会儿嗑。”
族人们见萧弋应该已平安无事、老爷子也已发话,便陆续一脸轻松喜悦地离去。余下十几位核心跟着老爷子进了宗祠。
一关上门,老爷子就像棵老树转眼枯萎,身形佝偻,步履蹒跚,喘气如牛。
“父亲!”
“爷爷!”
几位后辈扶着老爷子坐下后,老爷子从怀里掏出白巾就呕出一口污血,显见之前勉力施展“合灵技”耗空了元气、加重了伤势,又引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也瞧得萧弋揪心不已。
片刻后,稍有好转。
从坐下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