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对于向荣没有任何好感,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刚才骂的有几分道理,民团现在看似声势庞大,但说到底却还是匪徒级别的,在紫荆山区之内,自己对百姓的管理可以说根本就是乱成一锅粥,没有一点规章制度可言,粗一看,简直就是一股啸聚山林的流寇巨匪。
在张宏的印象中,流寇往往产生于一个朝代的末期,其声势浩大,来去无踪,自古至今一直给当事政府以极大困扰,不过与此同时,这批人最终的结局也非常单一,无论是被剿灭亦或是招安,都逃不过消亡一途,君不见,当年汉末,明末的张角,张献忠等人一时之间集百万人众,声势已如此之大,最终却也不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对于流寇为什么不能成事,出于兴趣,前世的张宏也曾经在网上查阅过一些资料,但其中他还有些印象也只有元末刘伯温与朱元璋初次见面时的一番问答了,那刘基的话可谓句句辛辣,毫不留情,直言义军“恶”,如粮饷不知足,临阵无兵法,只知取于民,不知养于民等等,然而对此如果追根究底,就不难发现,这些事情只有有着完整行政体系的政府才能顺利组织完成。
“不行,我得尽快把紫荆山区的基础政权建设起来,不然清兵下次再来征讨,就指不准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诸多念头从张宏的心间闪过,他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道。
“清妖数千及其妖首向荣皆被斩杀,武宣大捷,武宣大捷!”正所谓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普通的群众可没有张宏那高瞻远瞩般的忧虑,因而当捷报通过几名骑着快马的士兵一路传回后方时,整个山区都沸腾了,大家奔走相告,张灯结彩,将各个寨子布置的如同过节一般,更有甚者,许多人结伴离家迎接大军回归,以至于许多路上都一度出现了堵塞的状况。
这其实并不奇怪,事实上早在战斗打响之前那对峙的几个日夜里,清兵来犯的消息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整个紫荆山区,而面对传言里实力雄厚的敌军,百姓们的心情哪一个“慌”字了得,而此刻,他们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清兵被赶走了,那些地主老财们也不会再回来收走自己的土地了,这天底下还会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士兵群众们在欢庆,而张宏这几天以来却一直在房间里苦思冥想,建设基础政权,这话说起来倒是容易,但自己前世搞的又不是政治工作,对此说是一窍不通也不为过,于是到了最后,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把紫荆山区那极少数的读书人都一一请了过来商量对策,毕竟无论怎么说,这个群体好歹也见多识广一些吧。
读书人读书认字,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做官?至于他们的忠诚还有气节什么的,早就在百十年前满清“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那会儿就在屠刀下被斩杀的干干净净了,于是一切比张宏想象的还要顺利许多,他们几乎一接到命令,就全都屁颠屁颠地来了,甚至还个个穿戴的整整齐齐,满脸堆着谄笑。
看着这些读书人如此模样,张宏心中陡然间涌起一股不快,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如今的嘴脸和后世那些汉奸叛徒是何等的相像?气节!崖山一战,南宋灭亡时那数十万汉人不降而毅然投海的气节哪里去了?!
诚然,作为汉人的他们从理论上讲本来就没有义务效忠于清朝,但问题是看看这些读书人现在这幅“有奶便是娘”的表情,恐怕如果此时朝廷开出了什么更加诱人的条件,估计这些家伙当下就能上来给他一刀吧,不过,要想改变一种风气往往需要几十年的功夫,这是急不得的。
“先生们今日能来,张某不甚荣幸啊,劳烦大家之事想必诸位都已经清楚了吧,还望各位莫要藏拙啊。”虽然心中无比的厌恶,但张宏也早就过了喜怒形于色的阶段了,他很快深吸了一口气,装出一副无比欢迎的样子,向大家拱了拱手,笑道。
“不敢,不敢,主公之忧就是我等之忧,在下数人一起闭门数日,如今也算是略有成效,此乃我等愚见,还请过目。”这些读书人来之前倒也是做足了功课,他们很快受宠若惊般地递上了数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白纸,随即恭敬地倒退了几步,脸上满是紧张。
“税,国之本也,练兵,安民,修路皆需税也,然古今必先有官府,然后可征税也……以山寨村落为基础,各地设乡官,以为管理……耕作,战斗,皆需有奖有惩,此亦需制度也……”张宏看的很认真,他轻敲着桌子,心中默默点头,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问题,这几个读书人的确是下来许多功夫的。
递交上来的这些内容十分的详细全面,从民生,耕作,到军事,后勤可以说是无所不包,不过问题是,通篇看下,里面的所有的规章明细明显都是仿照清廷制定的,而对封建制度的残暴和危害有着很深体会的张宏又哪敢照此执行?而更搞笑的是,文中居然还花了将近四成的笔墨着重描写了关于基层政权建设完成后不同级别官员之间的跪拜及服饰的礼节规定。
“你们做的不错,每人下去先领二十两赏银,然后回家待命。”半响,看完了所有内容的张宏脸上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这些读书人只重表面,不切实际,不可重用。”张宏此刻已经在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不过他这时候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这份递交上来的文件有没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