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古人曰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张贤弟之智勇我等佩服万分,还望日后多加指教啊。”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一样,冯云山给人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的如沐春风,平易近人,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两人的边走边谈中,不知不觉间张宏便已经来到了金田村内,而这里拜上帝教教众显然已经提前得到了冯云山的吩咐,他们在一大块被腾出来的空地上喊着劳动号子,忙忙碌碌地搭建着一些简陋的房屋。
“张贤弟恕罪,团营之人甚众,此处条件本又艰难,只能委屈你们暂住这些陋室了,还望勿怪啊。”冯云山此刻笑了笑,朝着指着这些房屋说道。
“冯大哥说笑了,我等欲驱除鞑虏,连性命都不顾了,区区陋室有何委屈?”张宏向冯云山拱了拱手,郑重地回答道,随即,他朝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民团和乡民招了招手,喊道:
“你们今晚就住这里了,还不赶快过去帮忙!?”
“好嘞,这就去。”
“是。”
民团和那些乡民们的回应声虽然有些杂乱,但却响亮之极,甚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丝毫看不出任何长途行军后的疲劳,毕竟这里将是他们离开自己村子后的第一个住处,除去新鲜感不说,单单作为一个大家脑海中的没有地主,没有税收的理想家园,它对农户们的吸引力也是无与伦比的,事实上早在进村时绝大多数人就已经左顾右盼,幻想不已了,此刻有了张宏的命令,谁又能按耐得住?
看着大家高涨的热情,张宏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不过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被旁边的冯云山拍了一下,再转头望去时,对方已经不知何时隐去了脸上的笑意,几乎在霎时间,和睦的氛围荡然无存,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
“张贤弟国士也,所说之言可谓一语中的,我等起事连性命都不顾了,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可古今欲成大事者,非戮力同心而不可得,贤弟民团如此之精锐,何苦孤悬于我大军之外?”冯云山变脸速度之快着实让人愣了一下,再加上他的话语气激昂,满是痛心疾首之态,饶是张宏有着两世的经历也一下子被震住了。
不过震住归震住,民团的掌控权可是自己的命根子,放手?那怎么可能,凭借着良好的口才,迷糊中的张宏同样迅速地组织好了措辞,不过就在他要开口分辨之时,冯云山的一句话又将人堵了回来,只见他摇了摇脑袋,脸上摆出一副为你考虑的样子,叹道:
“民团倾注张贤弟之心血,云山亦是感同身受,我等如此要求未免略显过分了,不过…”
说道这里,冯云山的语气再次一变,他高声严肃道:“贤弟既来此处,需当遵守本教之制度,今日我与你约法三章,日后若犯,民团之人与我平在山所部一视同仁。”
“冯兄请说。”此刻的张宏也仅仅是稍微清醒了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一,我教教规甚严,十款天条,五项军纪,六不正民团需严格遵守,如有犯者,毋怪我无情。”
“第二,圣库之设立于我军调度供给至关重要,民团之人所带及日后所得一切财物亦需上缴。”
“第三,尔等今后作战行营请勿擅自行动,需提前告知我等。张贤弟你看如此可好?”
冯云山的话又快又急,气势更是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人考虑的时间,显然是有备而来,这让张宏仓促之间如何应对,慌乱中他只能将这三句话匆忙地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在没有发现类似要剥夺自己对民团拥有权的条款后也便只能拱拱手,带着一丝不快回道:
“冯兄之议若于我军大有裨益,晚辈则定当遵守。”
“好,张贤弟果然大义!”这样的回答显然很让冯云山满意,他选择性地忽视了张宏难看的脸色,拍了拍自己的手笑道。
空地之侧,民团搭建房屋的“叮叮当当”之声依旧响亮,冯云山早已告辞,但张宏却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好心情,此刻的他随着逐渐的冷静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上当了。
冯云山知道想要夺民团的兵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就根本没打算过要这么做,一开始之所以乘着融洽的气氛突然提出这一点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扰乱自己的心神,然后再摆出一副让步的样子说出这三条要求,如此一来他张宏早已方寸大乱之下又岂有不从之理?这招连环计看似简单实际却老谋深算,在毫无防备之下能躲过的人又有多少?
“老狐狸。”半响,张宏嘴里低声骂了一句,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此刻的他虽说还有些恼火,但却并不生气。
虽说被算计实在是一件让人窝心的事,不过这一次冯云山开出的三条规定也不算过分,甚至在很多地方还隐隐的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除去第三条不说,毕竟这是保障一支军队作战能力前提条件,仅仅只看前两条就是旁人不提张宏也早晚会实施的。
纪律和后勤对于一支部队的生存可谓是休戚相关,后勤张宏虽然不懂,但好在他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按照片中的描述,天国起义之初所创造的“圣库”制度是为了适应战争需要的必然,所以自己实行这一举措显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而至于遵守拜上帝教的教规更是太平军日后军纪的雏形,这对于日后打造一支铁的部队也是必不可少的。
“算了,圣库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