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槿回到府里已经酉时了,父亲背着手站在府门口等她,神情看起来有些担忧,见到她从马车上下来,就走过来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是路上遇上什么事耽搁了吗?”
他比槿姐儿先行一步,但车夫驾车速度不快,两人到府的时间顶多差个一盏茶……这会儿他回来已经有两刻钟了,槿姐儿才出现。
而且,他一直在府门前站着,看着她的马车从远处飞奔而来……他才有此一问。
他只跟家里说想带槿姐儿出去走走,身边也没带多少丫鬟护卫,若槿姐儿这时候出点什么事,那可真是他太大意了……
华槿看到父亲神情有些焦急,连忙摇头说:“路过普济寺就进去上了一炷香,这才耽搁了些时辰……
“没有事先告知父亲,是女儿的不是。”她低头认错。
女儿没事就好了,华钊也不是个严苛之人,轻轻点头,跟她说:“进去吧,你祖母该等急了。”
华槿回房随意梳洗了一下,就去了禧宁堂陪祖母用膳。
华老夫人和小辈玩闹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累了,用完膳就让她们各自回房了。
紫菱端了盆热水来给她泡脚,华槿这才把藏在袖中的纸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字体十分俊逸,力透纸背,完全不像他一个病弱之人写出来的……
上面只有几行字,大概意思是外祖母突发急病,让她带母亲前去探望。
外祖母年事已高,但除却胃口不大好,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怎么会忽然就生了病?
更重要的是,外祖母病了,为何鸿大舅舅没有派人传消息到华府,反而让池大公子先知道了?
还让她务必带母亲前往探望……华槿理不出半点头绪。
她让紫菱帮她换了身衣裳,去了华钊的院子。
华钊正和华家大爷在书房里谈话。听到小厮的通禀,就让华槿进来。
华钊正在问儿子翰林院观政的事,华栩答道:“孩儿蒙孟大人关照,不曾受什么委屈……翰林院几位大人都待我极好。教导得十分认真。”
华钊点了点头:“那就好,翰林院的几位大人都是极有学问的,你若想有所进益,平常就要多跟他们讨教,他们交代的事。也要尽心去办,切莫贪图一时之乐,枉费了皇上让你们进翰林的一番苦心。”
这些话在他刚考中庶吉士父亲就说过一遍了,这会儿旧话重说,恐怕也是怕他妄自尊大,以为考中庶吉士就万事大吉,从而对观政之事有所懈怠……他受教地点头,“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辜负父亲厚望。”
华钊点了点头,看到女儿进来了。刚刚威严的神色缓和下来,问华槿:“这么晚来找父亲是有什么事?”
华槿嗯了一声,躬身给父亲和大哥行礼。
华钊让她到对面太师椅上坐,流苏奉了茶上来,父亲并没让大哥离开,便是让她不用瞒着大哥的意思,华槿端了茶,拿在手中把玩,轻声说:“父亲,女儿听人说……外祖母。似乎是病了。”
她和父亲都经过那条大道,池晏却只把事情告诉了她,应当是不想让父亲知道,是他把这消息透露给她的……她也只能这么模棱两可地说了。
华钊面上露出惊讶来:“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怎么没传一点风声到家里?”
他官阶再怎么低。范府到底还是他的岳丈家,岳母大人病了,不应该一点口风也不透给他!
就算不告诉他, 也总该告诉妻子吧?
他傍晚回来的时候,妻子神色如常,也没跟他提过半点丈母娘病了的事。应当也是不知情的。
华槿直视父亲质疑的目光,轻轻说:“女儿只是道听途说……但无风不起浪,女儿觉得这事应当不会有假。父亲,您看,我们要不要去良乡看看祖母?”
华钊拧眉深思,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作为范家的姑爷,自然应该带儿女前去探望,可如今……范府没传出信儿,他贸然前往,会显得十分冒失不说,弄不好还有诅咒丈母娘有恙之嫌。
再加上出了周进那档子事,他就怕是有心人故意设计……
他不怀疑女儿话里的真实性,但她怀疑那个传话之人的用心……他看着女儿,轻声说:“我们还是再等等吧,若你外祖母真的病了,你舅舅不可能不传信给你母亲的。”
华栩也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跟妹妹说:“是啊,槿儿,虽说是无风不起浪,但就怕这风是有心人故意刮起,意图陷我们于不义……父亲刚刚擢升少卿,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无缘无故就跑到五军都督府去,恐怕会惹人猜忌。索性过几日就能走亲访友了,我们那时候再去怕也不迟……”
父亲和大哥说的也没错,这么贸贸然到良乡去,确实有些不妥……不过她相信池晏的为人,应当是不会骗她的。
且等等吧,外祖母若真出了事,消息应该快传回来了……
华槿点了点头:“槿儿也只是担心外祖母……既然父亲和大哥都这么说,那就再等等好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她跟父亲告辞,刚走出房门,张义就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回禀道:“老爷,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小产了。”
皇后娘娘是范老夫人的长孙女……华钊听了就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张义道:“是昨儿除夕宴上出的事,今晨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全都被召进了宫里,直至黄昏时分才出来……”
已经休朝了,他得到的消息会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