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市井中有个传闻闹得沸沸扬扬,都说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小掌柜是有夫之妇,却背着她家男人藏了个姘头。她这姘头还是前一段时日被她招入麾下的什么法律顾问。很多人都说林掌柜作风豪放,如今又是身价不菲,人家有能力有资本,在外头包养个小白脸也不足为奇……
这件事传的有鼻子有眼。
藤彦堂要不是清楚事情的原委,听到那些真假难辨的传言险些就要相信了。
他今儿这么早来,一是自家那小老太太吵着要来,二就是为了这流言。
尽管他知道那些留言不属实,他听到耳朵里,心里还输觉得很不舒服。
仅仅是将香菜拥在怀中,藤彦堂心中的满足感几乎快要溢出来。甚至他如今将拥抱她都养成了习惯,夜晚不拥着她就无法安然入眠。
香菜坐在他腿上,伏在他怀中,允许自己沉沦在这片刻的安逸中。
藤彦堂亦在享受这片刻的安逸,便没提那扫兴之事,时不时地轻吻她的额头,颔首见她如有微波潋滟的目光低垂,佳人皎若幽月的面容神情恍惚。他起手轻抬香菜的下颌,柔声问:
“想什么呢?”
香菜此刻在想,要不要把所想之事告诉他。
不等她做出决定,就听藤彦堂说:“既然苏利文已无大碍,你也就别藏着了,把人交还给苏家吧。”
听出他话中的不满,香菜轻捶了一下他,嗔怒道:“什么叫我就别藏着了!”从苏利文出事那天到现在,她就没见苏利文本人好不好!“人是百凤藏起来的,这话你跟百凤说去。”
藤彦堂捉住她使坏的小手握在手中又揉又捏,刚才他略有不满,而此刻心情似乎很好,幽亮的凤眸中几乎藏不住愉悦的神采。
他轻声道:“苏家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闻言,香菜脸色微微变化。
尽管她的这种变化十分细微,还是被藤彦堂察觉。
他轻轻挑眉,用眼神询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想了想,香菜幽幽一叹,手臂伸向办公桌,一把扫开几张设计稿,露出了最下面的首饰合集。
“只怕事情没有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这是什么?”藤彦堂注意到那本首饰合集。
“你先看看。”香菜没有立刻告诉他实情。
藤彦堂拥着香菜,不想腾出手来。香菜只好代劳,端着厚重的首饰合集,一页一页的翻给他阅览。
当他注意到目录上“燕家”两字后,目光骤然一紧,心潮顿时似海一般翻腾且难以平静。关于燕家的事,他并没有告诉香菜,他有意隐瞒,终究还是防不住她通过自己的途径查了出来。
看到第一件熟悉的首饰后,藤彦堂的目光又紧了紧,但他并不觉得奇怪。奶奶以前是燕家的人,她持有燕家的首饰理所当然。
香菜怎么会有燕家的首饰合集?
总该有个缘由吧。
藤彦堂忍不住问:“你调查了奶奶?”
不然,这本首饰合集因何而来。
“我查的不是奶奶,是奶奶戴的首饰。”香菜翻到记录了水沫玉银镯的那一页。
图片上的首饰模样与家中老太太戴的那一款别无二致,只是数量上有所区别,奶奶只戴了一支,而图上显示水沫玉银镯有一对。
奶奶戴的那支,藤彦堂还从没见她摘下来过。
这对水沫玉银镯算不得特别名贵之物,老太太却毕生都把其中一支戴在手上,难不成这对镯子背后有什么特殊含义?
藤彦堂沉思之际,听怀中的可人儿说:
“苏利文出事时,让百凤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照片’和‘镯子’。照片的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曾在苏家的书房里见到过一张老照片,照片中有一对年轻男女。照片太旧,看不清那对男女的样貌。苏利文认出照片中的年轻男子,就是年轻时候的苏青鸿,他也不清楚照片中的女子是谁。
前几天,苏利文来储绣坊见过咱们家老太太,八成是看到了奶奶戴的镯子了,他应该是以前在哪儿见过一模一样的镯子,不过当时他并没有表露出来。我想他回去调查此事了,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什么,才给他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镯子有一对,其中一支奶奶戴着,我想另一只应该在苏青鸿手上。”
香菜转而看向藤彦堂,见他如一尊不可撼动的大理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合集上的那对水沫玉银镯,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她生怕惊扰到他,放轻了声音道:
“彦堂,我想,苏青鸿可能是你爷爷。”
藤彦堂没有丝毫喜悦,原本平静的凤眸中乍现一道暴虐残忍狰狞的凶芒,双眼渐渐变得猩红异常,身上冒出腾腾杀气。
见状,香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他狂躁症发作,却没有生出逃离他的想法。
她双手捧着藤彦堂的脸,清晰得感觉到他面部线条的僵硬,急切的唤着他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彦堂,彦堂,你别吓我!彦堂——”
藤彦堂此刻的模样凶戾得如同地狱修罗武神,眼中没有半丝温情,仿佛集合了时间所有负面的情绪。他竭力平复着心中惊涛骇浪一样的激烈情绪,筑起的那道封闭自己的高墙坚冰在香菜掌心的温度下一点点融化崩塌。
眼中渐渐恢复清明,却仍有晦暗残余,至少能够映出香菜脸孔的倒影,将她的急切与紧张看得分明,他吃力的挤出一个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的微笑。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