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也是个厉害的角儿,拉着哭哭啼啼的弟弟往人堆里一扎,对着绣庄里的客人吆喝起来,“大家给我们姐弟俩评评理,半个多小时前,我拿了二十铜元往他们这儿来买绣线。都说这家的绣线最好,我就带着我弟弟来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给了掌柜的二十铜元,他倒是给了我两捆绣线,姐姐阿姨们都来看看掌柜的给我的是啥破线,一镫就断!”
小姐姐当场给大家示范起来,扯了一截绣线,稍稍一用力,那截绣线就断成了两截。
她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劲儿啊。
小姐姐委屈起来,“我把绣线拿回家去,我娘一看花了二十铜元就买了两捆质量这么次的绣线,还把我跟我弟弟卖了一顿……”
小姐姐暗暗扯了一下弟弟的手,弟弟倒是个有眼色劲儿的,立马放大了哭声,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听小丫头说的有理有据的,绣庄了一个客人忍不住问掌柜的,“掌柜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掌柜的冷声一哼,“怎么回事,这你还看不出来吗,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毛孩子想讹我呢!”
小姐姐牵着弟弟冲到掌柜的跟前,“我讹你?你自己看看——”她亮出没拆封的那捆绣线,“上头贴着你们绣庄的标签,难不成这标签上的字还是我自己写的?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这么规整的字能是我写的?”
这边还没理论清呢,又有一个小孩子进布庄,直奔掌柜的跟前来。
他把两捆绣线递给掌柜的,奶声奶气的说:“掌柜的,我娘说你给我这绣线都起毛了,让我拿来找你换。”
一个也就算了,又来一个,这几个娃娃能都是来讹掌柜的吗?
见此情形,有个本来都要结账的客人突然说不买了。
一看生意做不成,掌柜的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这几个小孩子给踹出去,但是绣庄内客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跟这些孩子们身上。
这么多人看着,他若不善待孩子,必会遭人口舌。为一时之气,损失了这帮客人是小,万一此事传扬出去,臭了他与绣庄的名声,往后的生意便不好做了,那时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啊。
绣庄掌柜暗自衡量一番,心中已有定夺。
此刻绣庄的伙计正对那几个孩子恶言相向,还要作势赶他们走。见状,掌柜拦住伙计,对孩子们笑脸相迎。
“我不管你们是来讹我还是图别的,我江蜀绣庄做生意从来都是童叟无欺,也从来不卖糟了的线。你们不就是想用这些糟了的线换我店里那些好的绣线么,我给你们换就是了!”他故意放大声音,让店内的其他客人能够听到,并见证他的态度
人无诚信而不立,做生意也是一样。
他绝不承认自己绣庄内有以次充好的绣线,否则那无疑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为了给绣庄立个好口碑,他当一回“好人”又何妨!
看着掌柜的那张虚伪的面孔,小孩子都不屑于和他相争。只要能把绣线换成品质好的,背一口黑锅又怎样,反正对他们来说也不痛不痒。
小姐姐换了绣线后留了个心眼儿,特意当着掌柜的面检查了一番,虽然她看不出品质优劣,不过看到掌柜的那副肉疼的表情,她就知道对方没再耍花样。
这两拨小盆友一走,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小孩儿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求换货。
掌柜的不胜其扰,渐渐的也有所察觉。在今天之前,绣庄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儿,今儿怎么这么多小孩子扎堆儿来买绣线?
不对,事情肯定不对!
掌柜的让店里的一个伙计偷偷的跟在一个换了线后离开的小孩儿后头,看看那孩子往哪儿去了。
伙计来报,说今儿在绣庄出现过的那些孩子,买了线换了线后都往一个地方去了——锦绣布行。
掌柜的那个气啊,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受命刁难锦绣布行,结果锦绣布行的人居然使出这一招儿,让一群毛孩子帮着进货!
他立马将此事报告给了一品商会的叶一品。
叶一品听说了此事后,火气不必他的小。他让整个沪市的同行孤立锦绣布行,就不信锦绣布行还能做的下去!
不过他没想到,业内之中有一家压根儿就不买他的账,那就是跟锦绣布行一样是新起之秀的新华织染厂。
而老渠还担心新华织染厂会跟叶家沆瀣一气对付锦绣布行呢,不过今儿请麦凯吃了一顿饭后,他才算真正放心了。
并不是因为麦凯拍着胸脯跟他打保证他才放心,而是听麦凯讲了一段过往后,他才了解原来麦家、盛世织染厂也就是新华织染厂的前身,还有没落的纺织大王盛春来之间有一段恩怨——
盛世织染厂原是麦家的,后来被叶一品那老贼竟与盛春来合谋霸占了。麦家家道中落,麦凯的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没两年便撒手人寰了。他父亲死后,他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最后也落了个抑郁而终的悲惨下场。
父母相继离世后,他离开了伤心地,踏上了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也是在前不久,他听说盛春来倒台,才回来决心要重振家业。
别说麦凯携新世只染厂与锦绣布行有合同关系,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不会与叶一品同流合污做那种无耻的勾当。
老渠从麦凯那儿吃了颗定心丸,回到锦绣布行,正好在门口跟自己儿子渠道成撞见。
刚才跟麦凯吃饭的时候喝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