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心里呵呵冷笑。
空知秋用直率评价她,也不否认她的话,显然她刚才开门见山的那些话戳中的他心中所想。
真是好大的企图心!
“原来如此,秋桑想要的不只是苏青鸿的这个沪市商会总会长的位置,还有他经营维持的苏家的财产。”香菜从鼻子里发出一生短促的轻笑,似轻蔑又似自嘲,继而又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跟我来虚伪这一套,假惺惺的说一切都将会是我的?你现在跟我说话只说一半,留一半让我猜,以前我不觉得你对我藏着掖着什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委婉了。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套,一边拿糖衣炮弹哄着我,一边又想把我利用的彻彻底底……我懂,我懂你狗急跳墙的心情——”
狗急跳墙?
这丫头竟将他比喻成狗!
空知秋感到强大的自尊心被狠踩了一脚,脸上爬上了一层愠怒,他正要发作,却听香菜又说:
“财阀家族昔日的风光不再,你们空知家因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如今也是外表光鲜,其实差不多也只剩下一具空壳了吧。你无非是想移花接木,用苏家的财产填补你空知家的亏空,我——说的对不对?”说话间,香菜一直看着空知秋,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见他脸色围绕着“惊疑”变幻不定,香菜轻笑一声,“怎么,觉得很意外?以为空知家远在海外,我就不会知道你们家的那点破事儿了?”
空知秋要真抱有这种想法,说明他还天真,太天真。
香菜真想对摇摇食指,表示他不行。但这种极具挑衅的动作很有可能会激怒他,她还是适合而止吧。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跟你啰嗦,你哥的命,换苏青鸿的命,对你来说,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很划算!”空知秋给出的不仅是一道选择题,也是一笔交易。
她要想芫荽活着,就必须把苏青鸿弄死。这中间肯定会有个期限——
“我给你……”
不等空知秋将期限定下,香菜摇头失笑,同时截断他要说的话,“秋桑,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些。我承认,你是捏住了我的软肋没错,但是怎么就肯定我手上没有掌握你的弱点呢?”
空知秋一怔,似在等着她的下文,又好像是在怀疑香菜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香菜唇角噙着凉丝丝的笑,眼中却是一片清冽,“不知秋桑可否还记得数月前某军火库爆炸的事?”
空知秋眼眸微眯,揣测着香菜的意图,“你是想用炸毁军火库的人的名字换你哥的性命?”
“nonono。”香菜打着洋腔,摇着手指,“我只是不凑巧,知道了另外几个军火库的位置。”见空知秋脸色再次惊变,她稍作停顿,依旧用慢悠悠似闲谈的口气接着说,“哎呀,这几个军火库的位置要是曝光了,恐怕整个沪市的新闻界都要炸锅了吧。”
她装作绞尽脑汁的样子,“我记得我所知道的一个军火库的位置还在法租界,要是各国大使馆的人知道了,你说,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
空知秋捏紧拳头,紧绷的手背上青筋毕现。此刻他心中大乱,不确定香菜话中的真实性。要是假的还好,然而一旦是真的,这丫头手上等于捏住了一张催命符。消息若是走路半点,他空知家将不会是没落那么简单!
“你在诈唬我!”空知秋似乎不敢相信。
香菜柔温婉一笑,白莲花似的脸孔下藏不住冷酷狠辣的气息。她用近似怜悯的目光看着空知秋,柔声说着不近人情的话,“秋桑,你听不出来吗,我是在威胁你。”
见空知秋脸色倏然转冷,尤其眼中迸发出冷冽的杀意,她微敛笑意,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跟他摊牌,“我不怕告诉你实话,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她抬手看表,接着又说,“再过十分钟,我跟我哥要是不从这里走出去,就会有人向报社和各国的大使馆曝光你们在地下水道藏的军火库的事。我跟我哥既然要死,拉上你们当垫背的也不错。”
空知秋脸色一阵惨白一阵铁青,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他到底是在压抑胸腔内腾升的怒火,还是心里冒出来恐惧,那就不得而知了。
香菜用谆谆教导的口气道:“秋桑,这世上没有等价交换。我跟我哥的命,你们空知家,这二者比起来,在你心里孰轻孰重,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吧。哦对了,你还有不到八分钟的时间。”
空知秋此刻出离愤怒,让他有这种情绪的最大原因并非香菜拿捏住了他的弱点,而是香菜那副走在刀尖上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他一直将她看做一枚棋子,这枚棋子足有盘活整个死局的威力。但是现在他发现曾经抱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她并非棋子!
她是一个操控者!一个手段独到的操控者!
空知秋咬牙切齿,面上却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林小姐,好手段!”
香菜抱拳作揖,装腔作势道:“承让承让。”
不到八分钟,空知秋便做出了决定。
他思索了半晌,忽然觉得这波输得不亏,甚至还有点对香菜心服口服。这个女子简直就是雅典娜的化身,有美貌,有智慧,有魄力——
即便被她身上的品质深深折服,空知秋依然觉得她的存在是个巨大的威胁。
他起身拉开了身后的那道木格子门,露出另外一间与此间相连的和室。而芫荽,就坐在那间和室里,垂头似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