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离开后,司马睿往炕床-上一歪,静默了半晌后,怏怏的说道:“爱妃你说的对,宫里的妃嫔瞧上的不过是朕这个皇帝罢了,与朕这个人无甚干系。”
晓得他被郑贵妃的一番酒后真言打击到了,俞馥仪也没落井下石,安慰他道:“横竖您是皇帝,瞧上您这个皇帝跟瞧上您这个人,又有何分别?左右都是您罢了。”
“那如何一样?”司马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即恶狠狠骂谷雨道:“愣着做什么?倒酒!”
谷雨朝俞馥仪看过来,俞馥仪笑骂道:“真是个没眼力的,没瞧见皇上要借酒消愁么,还不赶紧倒酒?”
“浑说,谁要借酒消愁了?”司马睿再次没好气的瞪了俞馥仪一眼,见谷雨已摆了一只酒杯在自个跟前,并将其了注满了桂花酒,于是他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呸”的一声吐出来,一脸嫌弃的说道:“太软绵了,跟个娘们兮兮的女子似得,一点都不过瘾。”
先前当着颜宝林的面,他哭着喊着要喝桂花酒,这会子果真喝到了,又挑三拣四起来,俞馥仪无语道:“要过瘾您喝烧刀子去,何苦糟蹋臣妾的桂花酒?”
说完吩咐谷雨道:“既然开坛了,下剩的也别收起来了,你们几个分了罢。”
“是。”谷雨应了一声,正欲福身谢恩呢,司马睿又不干了,哼哼唧唧的说道:“虽不过瘾,但也聊胜于无,朕且凑合着吃吃罢。”
俞馥仪无奈,只得叫谷雨替他斟酒。
司马睿喝了几杯后,问俞馥仪道:“听说福宁大长公主今个儿进宫了?”
“是进来了,臣妾也见到了。”俞馥仪点了点头,详细解说道:“福宁大长公主的庶女其实并未病故,而是被送到了通州的慈心庵,保宁侯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硬是跑去将人抢了出来,给她安了个农家女的身份,以新夫人的名义成了亲,这事儿传到了福宁大长公主的耳朵里,她便带人跑到保宁侯府要人,保宁侯不承认,于是她今儿一早进宫来找皇后娘娘做主了。”
闻言之后,司马睿竟然笑了,用颇为欣赏的语气说道:“赵振这小子倒是痴情,朕料到了他会抢人,却没想到他这么决绝,竟然直接给二表妹安了个新身份,让她与福宁大长公主府以及长宁侯府划清了界线,如此一来,福宁大长公主想拿捏她都不成了。”
一口一个福宁大长公主,连姑母都不叫了,却又称呼保宁侯夫人为二表妹,亲疏远近可见而知了。
“光他决绝没用,诚如福宁大长公主所说,只要让保宁侯夫人与福宁驸马滴血认亲,一切便明了了……不过若保宁侯不肯配合,想滴血认亲也难……”俞馥仪斜了司马睿一眼,摸着下巴说道:“说到底,这事儿最终是个什么结果,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话虽这样说,但司马睿怎么决定,俞馥仪多少也是能猜到的,皇室脸面可以不要,但功臣的脸面是如何都不能不顾的,否则寒了朝臣的心,大周社稷也难稳定,加之又有与福宁大长公主不对付的太后推波助澜,司马睿只有力撑赵振到底一条路可走,哪怕赵振给他挖坑呢,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看朕的意思,朕能有什么意思?为今之计,也只能叫人放出消息说福宁大长公主思女心切,这才将与其已故庶女模样相仿的保宁侯夫人错认,再叫福宁驸马去保宁侯府致歉,如此掩耳盗铃的遮盖一下,好歹将这事儿糊弄过去。至于虫娘,该知道的人都已知道,以后她只能自求多福了。”司马睿闷了一口酒,又没好气的吐槽福宁大长公主:“也不打量下自个有几斤几两,就敢跟赵振杠上……赵振是谁?那可是八岁就能抱着叔伯大爷的牌位跑到金銮殿上诉苦的人儿,再狡猾没有的,跟他杠上,岂能有便宜赚?”
思女心切?若是自个亲出的嫡女倒也罢了,偏是个宫女所生的庶女,便是不了解内情的人听了,多半也是不信的,可不就是糊弄?俞馥仪笑道:“狡猾也有狡猾的好处,若换成个不狡猾的,哪怕再喜欢谁呢,对上地位尊贵的福宁大长公主,也只有偃旗息鼓的份儿。”
司马睿凑过头来,在俞馥仪脸蛋上亲了一口,一脸郑重的说道:“爱妃放心,朕可比赵振狡猾多了,任凭是谁,也拆不散咱们。”
俞馥仪抬手,拽下衣襟上别着的丝帕,擦拭起脸上的酒渍,嘴角撇了撇,露出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来。
司马睿陡然拔高声音道:“怎么,你不信?”
俞馥仪挺想搬出太后跟自个同时掉到河里他会先救谁的坑爹问题来堵他的嘴,奈何他不会游泳,问出来只会会惹来一顿好骂,只得违心的敷衍道:“臣妾信您。”
司马睿得意的扬了下唇角,抿了一口酒后,又问道:“郑贵妃怎地跑你这儿喝酒来了?”
俞馥仪回道:“臣妾本以为她是为着福宁大长公主的事儿到这儿等皇上来着,后头见她又是灌酒又是说心里话的,又有些不像了。”
司马睿哼道:“后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长舌妇,偏郑贵妃又是个爱面子的,出了这样给人平添谈资的丢脸事儿,她心里能痛快?不借酒消愁才怪!”
哼完又急急的补充道:“爱妃除外,你的嘴巴紧的跟什么似得,不然郑贵妃也不会跑到你这儿来喝酒,还喝个酩酊大醉。”
俞馥仪的确不爱议论他人是非长短,故而坦然的接受了司马睿的这番恭维,并投桃报李的亲自替司马睿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