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静静的坐在旁边,听到老太太说这种丧气话忍不住出声:
“姥姥……”
老太太扭头看了眼安以然,不让她出声儿。
平时老太太是一口气憋着,大媳妇来她也不会独独跑过去说。就是逮着有事儿时候狠狠说一顿,别指望把老的当傻子看,她就是不明白,人心就那么点儿,老大媳妇那心是别人大好几倍吧,吸不干他们的血不肯罢休。
大媳妇脸色还真是没什么变化,听老太太这些话不都是家常便饭?不然以为这钱就是这么好拿的,得一顿骂换钱,有什么不行?
“妈,您可别这么说,你们两老要是不能动了,能指望的还得是你老儿子跟我,你亲孙子。你要不能动那会儿,除了我们谁还好心递口水给你喝?”大媳妇翻了下白眼说,有本事以后甭靠他们啊,现在硬气。他们以后给养老,现在预支点儿钱有什么不对?
“行了行了,赶紧走,别搁我碍事儿,我看着心里堵得慌。”老太太不耐烦的赶人。
大媳妇一看老太太松口了,这才带着笑喜滋滋的走了。
老太太在大媳妇走了后拉着安以然的手说:“文文啊,你结婚了,姥姥也给你出嫁妆,姥姥还攒了老本儿呢,放心,啊?姥姥不偏心,外孙女、孙女都是老文家的血肉,姥姥一样疼。”
老太太这么快就撵走大媳妇就是怕大媳妇说越多,安以然心里听着不好受,怕她多想。
安以然笑着说:“嗯,我知道,姥姥疼我。不过啊,到我结婚好像挺遥远啊。”
“还远啊?你也二十二了,你看看跟你差不多的闺女,哪个还没当妈?你要拖到什么时候,姑娘大了总是不好找人家,别想着有文化就了不起,眼光不能那么高,有合适的看准了就嫁,姑娘家岁数不能大,一大就不值钱了。”老太太听她这话当下就不高兴了,不停的数落。
安以然很是哭笑不得,她这岁数也不大啊,基本上这个年纪都刚从学校里出来呢,还都是孩子。听老太太开始说她就赶紧敷衍的点头说:
“嗯嗯,是,我明白的,有合适的就把自己嫁了,然后给姥姥养老。”
老太太本来听她这么乖的应话还挺高兴,可再一听她后面那话,脸上的笑就没了。顿了下,认真的问:
“文文啊,姥姥不问你为什么来这里,都只当你这孩子有孝心,至少不是抱出去的还就不着家,不认爹妈的白眼狼。你还认我这个姥姥,我心里就很高兴了。养老不养老的话以后也别放嘴上说,我哪能把你绊着?你才多大啊?你要有心,以后常回来看看我老婆子就是。会做的不会往嘴上挂,你看你舅妈,经常把漂亮话挂嘴上,实际上呢?一样也没做,所以啊,姥姥还不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不用拿这些漂亮话来对付,啊?”
安以然有些脸红,轻轻点头,“是,我记住了。”
老太太顿了下,又问:“文文啊,你什么时候回城里去?”
倒不是老太太嫌她呆的时间长了,厌烦了。不过就是家里多双筷子,还能养不起了?只是老太太觉得,她这孙女跟这乡野里的不同,是该在城市里生活的,可能因为她就把人给糟蹋了。这么懂事的孩子,她希望她过得更好。
安以然微微垂下脸去,有些难堪,她要怎么开口说她为什么会一步步沦落到如今地步的?
真是、难以启齿啊。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挺失败,是糟糕到怎样的程度才会到被家人赶出来,被所有公司拒绝以至于走投无路的?真无法想象,现在的她,和不过一年前学校里的她差距这么大,这叫带过她的导师们情何以堪?
“可能,过几天吧,只是想,在正式工作前,回来看看您和姥爷。”安以然仰起脸来,脸上挂着温和笑意,无悲无喜的,很平静,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姥姥,我给你画像吧,速写?”安以然忽然灿烂的笑起来,跑厨房去找了块木炭,跃跃欲试独宠前妻:强嫁恶魔总裁。
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可爱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丝少女一样的别扭神情,说:“哎呦,我这样儿的,不上相,别画,哎呦,叫我老婆子多难为情啊。”
安以然笑笑,刚想开口,老太太自己立马又说: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裳来。”说着就起身踱着笑步子往里面走,边走边笑着说:“嘿,我孙女竟然要给我画像了…”
安以然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扭头看着姥姥进屋的背影,她总算多少能理解到朱自清为什么会从背影的角度去诠释父爱了,因为从他们背后看,会看到沉载了几十年的沧桑,那是从正面看不到的东西,往往被人忽略的辛酸。蹒跚的背影,却在那一刻直击心脏,那是要扛了多少事才能把一个人的脊骨压弯?
岁月、时间,这个残忍得令人心痛的东西。
第二天大媳妇一家来得很早,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刚起床,早饭还在锅里没熟呢,大媳妇人就来了。
大媳妇人一进来就说:
“妈,饭好了没有?得买点肉吧,今天老二和她对象来呢。”
老太太满目惊讶的看着大媳妇,良久才反问:“怎么?我还管饭?”
老爷子拉拉老太太,让她别这么说,挺伤人的。媳妇不好,这么多年了不也死心塌地的跟着老儿子嘛。
老太太狠狠瞪了眼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