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悦乐酒店的泳池里微波荡漾,旁边摆着几张装饰华贵的圆桌和靠椅。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但珂洛伊觉得应该吃饱肚子再赶稿子。池水的反光如丝绸滑动,映着蜡烛的玻璃灯罩,一旁的侍者从冰桶中取出蒙着布的粉红色香槟,给珂洛伊和蒙击的杯子倒满。
“不去采访头狼那边,真的没问题吗?”蒙击看着珂洛伊,她正在兴致盎然地吸吮着生牡蛎。
“唔唔,”珂洛伊摆摆手,优雅地擦擦嘴,“喔,这次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了,是我在采访你。”
“当然。你的主编明天也许会暴跳如雷的,准像只生气的河马。你恐怕得拿出一份更棒的报道才行。”
“噗,哈哈。也许吧,你把他描述得很准确。”珂洛伊拿起手巾,掩着自己的嘴唇,“说得没错,我确实认为你会有意思得多,比起头狼他爸的病危通知。”
“是什么让你这么觉得?你更喜欢计划外的突发新闻?”
“当然,记者都喜欢,让人兴奋。对于我们这行来说,就是战斗。”
“确实,至于老头子的事情,大都不出乎意料。”
“嗯哼,”珂洛伊微笑着凑了过来,靠在桌子边上,双眼看着蒙击,样子很迷人,“你善于从女士嘴里套话,对吗?蒙先生。”
“不,也许只是感慨吧。对于富人,生命的长短完全取决于呼吸机的账单,当我们每个人都认为他随时可能会离去,可他却没有;而对于雇佣兵来说,死或杀死对方,一瞬间就决定了,没有人能做出预测。”
“雇佣兵,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珂洛伊握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香槟,顿时一种喜悦而温柔的感觉从双唇流到胸口,再散发至全身,“我认识很多年轻帅气的雇佣兵,有的人只是自由佣兵,抱着理想四处流窜;有的人,就像头狼比尔,他实际上很讨厌别人叫他雇佣兵,他们管自己叫‘普林斯保安公司’,收钱来保护正义;还有的人……唔,我曾采访过一位叫雷育坚的防空队长官,他们在名称上是军人,但会根据情况改变身份,那其实也是雇佣兵……”
珂洛伊放下酒杯,她觉得身体有些发热:“那些佣兵,虽然被世人唾弃,说他们为钱杀人。但我接触后都觉得,其实他们都是些好人,有信仰、有理想。而你……你让我感到特别。为什么你跟他们不一样?蒙先生。”
“哈,因为只有我是坏人吧。”蒙击苦笑了一下。他有时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和别人总是格格不入。也许只有在对抗“百日鬼”的时候,蒙击才觉得自己是个正义的英雄。
“呵呵,呵哈哈哈。”珂洛伊忽然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你这家伙,真是自我膨胀。完全没错,你就是个大坏蛋……不过嘛,”珂洛伊坏笑一下,“这让我更感觉兴奋。”
“嗯?为什么这让你感到兴奋?”
“自然反应吧,我也搞不太清楚。”
“是你职业的自然反应?还是个人的?”蒙击看着珂洛伊,对方有些显出醉意。
珂洛伊用手拿着酒杯,同时调皮地指着蒙击:“你这坏家伙,稍不留神又要被你‘审问’了。你就那么喜欢审问一位无辜的女士吗?”
“不。这是尊重,我想了解你。”
“是职业的?还是私人的?”珂洛伊双眼迷离地看着蒙击。
“私人的。”蒙击声音果断,微笑着说,“能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珂洛伊半含笑:“现在可是个问私人问题的好机会哦。”
“你来采访我的原因是什么?”
“哦,这个问题啊。”珂洛伊失望地嘟着嘴,吹了吹额前的金毛儿,“特别吧,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和其他人并不同。”
“我想你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采访提纲和标题,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样也许我能告诉你一些更有意思的故事。”
“哦?我爱听故事。”珂洛伊坐了起来,“好吧,我在来之前,拟好的标题是《新东都的判官》。”
“听上去很吸引人,是指我吗?”
“没错,其实这是我在飞机上才想好的,”珂洛伊把注意力又转到了美味的食物上,她今晚总得有一个yù_wàng被满足才行,“判官,你知道。新东都地处马莱里亚和印地西亚之间,是各方势力角逐的核心。这三个地方都希望在南洋起主导作用,而谁掌握了新东都的天空,谁就掌握这里。”
珂洛伊吮了吮指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你看到,三个地方的政府军防空队齐聚新东都四周。新东都还真的是很辛苦,既要装作一副四平八稳,与世无争的样子,可又要各方活动、各方打点。我听说这叫‘水鸭子’政策,天知道是什么意思。”珂洛伊说完,微微翻了翻白眼。
“你说的很对,就是那个意思。”蒙击回答说,“水鸭子嘛,在水面上胖墩墩很稳很踏实的样子,其实水下双掌可是疯一般地不停划水。”
“哈?真的,你没骗我?”
“我猜的。因为……这水鸭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蒙击看着珂洛伊。
“哦,哦!你这坏家伙。”珂洛伊心领神会,“哈哈哈,你那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像。战后了,很多事情改变咯。现在,这个地方的局势稳定,基本都靠新东都政府军的三军总长陈立明。我们主编给他取的名字是‘木偶表演家’。”
“‘木偶表演家’?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