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尖端凝成极小的光点,直直指向前方某地。那里有极微弱的波纹荡出,居中牵引着一条细线,透明度极高,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线条在这浩荡的空间中横亘,看不见源头,也望不清末端。
它隐秘而绵长,被天境之风微微震动,好像一根雪色蚕丝紧紧绷起。巨大的惊喜溢满了云雁心底:难道自己的天目已经打开,终于捕捉到了魔族大司祭幻术里的灵气脉络!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驱动天境剑气平削过去,碰触到那条细线。细线宛如弓弦一样高高临空弯曲,柔韧至极,没有一丝断裂的征兆。云雁大奇之下,催动剑气准备再砍第二波,眼前却突然一亮,回复到了正常肉身。
此刻自己正手持止水,半躺在怜生水臂弯中,银剑剑刃做出大力平削的动作。全身的肌肉好像僵硬住,动作维持在空中,好像一座石雕。云雁奋力睁大双眼,急速调运放佛凝固住的真气,将削砍动作继续。
无声无息之中,身边的幻象之地扭曲起来,袅袅白雾如白纱般被止水挑起。好像密集的蛛网被破开一个洞口,灌注进呼呼风声,血腥魔气扑面而来。云雁虽已浑身乏力,但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镜中水月的幻术,被天境之力破掉了!
“趁现在……”她以自己都快听不清的嗓音,对周围修士疾呼:“咱们冲进去……”
“怎么可能!”梅成仁的尖利呼号再次响起,那只桥头石兽高高凸起鬃毛,拼命探出身子:“大司祭的幻术怎么可能被你撕开了裂口!”
众人不理会他,纷纷朝前急冲,踏入高亭之中。刚靠近那个香几,上面的装饰花瓶香炉等物件,突然临空跃起,发出轻微碎裂之声。接着一泓血幕如珠帘滑下,直挺挺落到众人前方。
原本在幻术屏障之外,朝亭内探视时,好像在看一部惊心动魄的哑剧。这时踏入幻术中心,哑剧瞬间化为现实。耳边突然爆起各种声响:玉虚如野兽般沉重的喘息,女修们绝望痛楚的哀鸣,捆缚她们的丝带被风声鼓起,还有血浆溅落地面的微响。
被半吊起在空中的乐贞,此刻已看见了闯入者中的妹妹。她做出毫无意义的挣扎动作,探头对乐巧高呼,泪水一个劲地滴落脸颊:“巧儿!你为什么要追来!你为什么不听话!快走……快走!”
“啊!”因为剧烈挣扎,她几乎脱离了脚底吸附的圆盘。圆盘中溢出的白雾立刻进行报复,更为严密地纠缠到她周身。乐贞瞬间变成了一个雪白的柱体,好像被巨大蚕茧包裹,顿时动弹不得,也不再有声音发出,像被人掐紧了喉咙。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乐巧已被吓得面无人色,一边飞快地冲向姐姐的方位,一面悲呼惨叫:“姐姐她被怪物捆住了!她会难以呼吸的!”
“小心!”云雁看得真切,玉虚已抛下手里的小碧倩,猛地抬起身子朝乐巧小小的背影扑去。她将逆行出窍后的脱力感强行压制,瞬间化为三个虚影,挡在了玉虚身前。
玉虚本能地微顿下脚步,右手手掌平推而出。
蓝绿色夹杂暗红的灵压,如潮水击打礁岩,朝前席卷而出。云雁的三个分影还来不及站定位置,就被瞬间撕裂,化为袅袅真气薄雾,四散无踪。
这家伙被五毒血咒缠身以后,威力居然比以前还强!
云雁暗叫不好,但已来不及再出后招。眼睁睁看着玉虚的攻势,如破竹一般抵到乐巧的身后,众人齐声发出惊呼,却难以赶上阻拦。乐巧猛地回头,惊恐地看见大波蓝绿灵压,张开一个巨大的正圆,在自己身前撑起。
正圆中心里,隐隐站立着面色麻木冷淡的天梁掌院。他的眼底暗沉,毫无神彩,他掌心催发之力如恐怖的巨浪,这巨浪就要把自己拖入深渊!
乐巧自知避无可避,在离世的瞬间,她只有一个深深的怨念:那就是姐姐正在自己身后几米之处,却不能靠近她拯救她!小小的女修呆立在原地,没有因恐惧而发抖,却因悲伤而爆发巨力。
她哀哀地朝天,极大声地呼唤出:“姐姐!”,饱含着万般依恋与不甘,听得云雁等人肝肠寸断。玉虚的灵压冲击波已覆上,乐巧高举的手臂衣袖被尽数撕裂,散落碎片。
人们清晰地看见上面那两枝并蒂莲。其中一枝依旧色彩绚丽,另外一枝却像正被秋风肆掠,黯然垂下了枝条。
乐巧看见了血,感觉到了心底不断传来的悸动。
这种如同痉挛的动荡,使她的心快要蹦出喉咙。在眩晕袭上头顶时挡上了一片雪白。那是个雪白的如蚕茧的圆柱,被丝带雾气牢牢捆绑。
乐贞居然在这危机时刻,强行挪动到了自己身前!她虽然依旧被捆缚,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能有任何动作。但在玉虚的冲击就要杀害妹妹的那一瞬间,她居然做到了——挣脱开脚底圆盘的束缚,进行短距离的位移!
这舍身一挡,将她送入了死地。无法说话动弹的乐贞,现在全身已被鲜血淋透,白色蚕茧变成了殷虹斑驳的蚕茧。随着她的生命力迅速消亡,绑缚她的丝带也如橘子皮一样被层层剥开。
玉虚的冲击将里面的人儿炸成了碎片,情形惨不忍睹。但那些丝带圆盘却毫发未损,立即被幻术吸收,化为蒸气消失殆尽。乐巧盯着地面那滩殷虹,化为涓涓细流溢出到幻术之外。
她自然知道姐姐的残血会淌到何地——它们会溢出二层空间,落入该死的蜃龙血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