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尖叫陡然触动了他惊滞的思绪,也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猝然的一声怒喝,冷峻的面容被怒意覆盖,
“都愣着做什么?!赶快传太医——!”
所有人都吓得哆嗦了一回,周围的公公和宫女们一窝蜂的作鸟兽状散开,各司其职,一刻也不敢耽误。懒
女眷们更是缩到了一边,那一道来势汹汹的气潮,任谁也不敢挡道。只有几个妃嫔看着他飞也似的冲过去的身影,陷入了一时的怔愣中。
疾步如箭,才一会儿,深邃的褐眸便迅速收缩成一片幽黯,视线内是一片怵目惊心,令他的脸色骤然僵白。
若琬微阖着眼,在地上颤巍的蜷缩起身子,嘴里嗫嚅痛吟着,却像是哼哼的撕扯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葱白的右手正捂在小腹上,从双腿间滑下来汩汩成行的稠血,早已大片大片的浸红了她素白无暇的裙裾,宛若丹砂在宣纸上似狂潮骇浪般的蔓延扩张,血腥的冶艳瞬间肆意窜流到她身处的地面上。
他觉得全身一阵阵发麻,血,还在流着......
不由分说的拢身上前,他蹲下时,若琬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亦不叫他,倦乏一席卷而来,昏聩得全身力气都像被一丝丝抽走了。虫
她忽然感到后背及膝盖处受力被人抬起,却懒得睁开眼去看,头微微一仰,柔长的发丝纚纚垂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如飞絮轻轻离开了地面。
“小琬......”
皇上几乎是毫不费劲的就将她抱起,在怀中搂紧时心里更加酸涩不已,这段日子来,为了摆脱对她的依赖,他总在黑暗中搂着不同的身体入睡,却总是在午夜惊醒,一次次彻夜到天明。
抬起她双膝的左手,感觉手上的黏稠的血液越来越湿润,冷冽的俊眉不由得紧蹙,一时心悸不已,他不自觉的越走越快。
从她身体流下的一滴滴鲜艳的血泽如花铺陈了长长的宫道,他竟是抱着她一刻也不停歇的急奔至圣辕宫的,身后是一群尾随匆匆赶不及的公公和宫女。
还呆立在原地的众人,谁也没想到风筝比赛会是如此收场,若芷眼色深深,和静凝的如嫔不动声色的互看了一眼,夏嫔倒是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兰嫔在皇上走后仍是拿出丝绢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这次没见宫女们端着大盆小盆进进出出,他一直守在殿内,太医来的时候,血已经流得不如之前急促如涌,经过一番调歇,灌了一些汤药,渐渐止住了伤势。
皇上一直在旁静静的看着,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来,太医的话冰凉如刀,锋利的一刀一刀划开他的心。
“回皇上,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奴才刚刚脉诊出娘娘有孕两个多月了,这一次的重摔怕是要......小产......了......”
“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一字一顿,仿佛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缓缓抬眼一瞄,正好碰上头顶上方的那道冷冽的寒光,太医面色一惧,心里一阵堵慌,
“皇上恕罪啊,臣真的尽力了,皇后娘娘是从树上摔下来的,这腹中的胎儿......怕是真的......”
接下来的话太医却不敢讲了,脑中还清晰记得那寒光乍现、血色淋淋的一幕,寒蝉不已。
一时激怒,他的呼吸起伏也变得格外强烈明显,强压着满腹的怒火,他用脑中还残留的一点理智冷厉的斥道,
“滚——!”
太医闻言,如获大赦一般,赶忙灰溜溜的逃跑出门。
“都滚出去——!”
一声近似咆哮的嘶吼,余音未落,剩下的人全都慌忙逃窜了出去。空荡荡的房间瞬时只剩下他孑然而立,还有躺在床上未动的那个身影。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太医的话却像针尖一根一根扎进她的耳内,以至于痛得她不敢睁开双眼。思绪还处在凝滞状态,只能呆呆的听着那黯然颓伤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她却宁愿自己还在昏迷不要醒来。
这一瞬感觉不到身体的痛,只有心,只有心像是剜空了一样痛得难受,原来她还来不及欣喜,她的孩子就没有了......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
紧闭着双眼却挡不住酸楚的泪从眼角滑落,突如其来的那一抹冰凉软润的触感柔如丝绢,轻抚吸干着她的泪水。
她很明白,那是他的吻。
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此刻她心中却强烈感到一片委屈与羞愤,倔强的撇过头去避开,他的手却又把她的头扳回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的温柔,
“小琬,是你醒了吗......”
她闭着眼,没有回答。就如同那样坚决的摇头拒绝,让他痛与恨无以复加,话里充满了痛楚。
“你那么讨厌看到朕吗?”
这样颓伤的他,和之前那个暴怒的人简直判若两者。她觉得自己没有怪他,那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痛得不想睁眼、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