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轻人的搀扶下,陶叔很快就走了,我却还沉浸在故事当中,想起陶叔的痛哭声,有些怅然。还有,陶叔为什么要来这条巷子祭拜陶紫呢?
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看地上已经冰冷成一片的灰烬,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打算回我的灯笼店。今天是不是得回家看看了,以免奶奶担心我。
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沿着我的后背慢慢地攀爬,突然又咬了一口的尖锐。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古城路很安静,很冷清,近黄昏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一颗一颗粗壮的法国梧桐彼此枝叶相交,在地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的浓重的阴影。一阵风吹过,将地上冷却了的纸灰吹了起来,纸灰打着旋向我冲来,我用手遮了一下眼睛,抹了一手的纸灰。
鬼拿钱?
我冷冷一晒,还是想买通鬼路?
静静地站了半晌,眼前还是一片安静,藏头露尾,以为小爷会怕你吗?
我掉头就走。
可那种感觉又来了,黏黏地贴在我的背上,好像有什么窥视的眼睛不离不弃地看过来。
“谁!”我猛然转过头去,身前的影子被斜斜的夕阳打的又细又长,向着远处无限的延伸,我的眼光顺着阴影向前看去,遥远的路口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好像扭曲的水印一般,那黑影逐渐地拉伸变大逐渐成为一个人的形状。人影渐渐向我走进,落在我的眼里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长裙,身形曼妙。夕阳的光芒擦过我的头顶打到女孩的脸上,却映出了一片苍白的颜色,好像打到了什么塑料的硬壳上,女孩的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内里仿佛有火焰滚过。
在离我七八米的地方,女孩停下了脚步,她静静地盯着我,缓慢地歪头,脖子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好似我的脖子也随着她一起转动了一样。
“他在哪?”女孩突然开口。
“谁?”我被问愣了,脑海中飞快地在搜索女孩的名字,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我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他,我看到了,你把他收走了。”女孩歪着头,声音呆板,几乎没有升降调。
被我收走了,那岂不是……我意识到有些不对。
“把他还给我——”好像只是一瞬间,女孩就挪到了我的面前,她假面一般的面孔紧紧地贴上来,一只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把他还给我!”她几乎是在嘶吼,声音很高,却没有尖调,她的手指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掐住了我的气管,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可脖颈的通路被她堵住,那咳嗽就闷在了肺里,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胸膛。
我伸手去推她,手底下传来一阵麻酥碎乱的感觉,仿佛我是伸手按在了一块破碎的花生酥上一样,我一低头,头皮立马麻成一片,原来这女孩身上的黑色长裙根本就不是什么裙子,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虫子很小,挤挤挨挨地汇成漆黑的一片,却仿佛每一个都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一般在盯着我。
虫子……陶叔故事里的陶紫,所以,才有点面熟吗?
“把他还给我!”穿着一身虫衣的陶紫又是一声嘶吼,她身上的黑色甲虫像潮水一样乌压压地沿着她的胳膊爬了过来,一层一层爬到我的肌肤上,我几乎能够感觉出来每一只虫子细碎的脚尖勾到肌肤纹理上的感觉,一时间汗出透背,又是恶心又是恐惧。
我拼命地仰头,想要阻止那些黑色虫子顺着脖子爬上我的脸庞,可我的动作更刺激了这些虫子,乌黑的颜色向我的脸上移了过来,鼻孔很快被挤了个严实,我的呼吸更加困难起来,后胫骨很疼,不知道脖子在陶紫的掐拿和我竭力的后仰下是不是变成了90度,眼角掠过正要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血红血红的,就像在天边烧起了一大片火焰,漫天盖地,让人无处逃脱。
虫脚探上我的眼球,好像尖细的钥匙刮在玻璃面上,让我浑身颤抖。眼前终于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周身都是攀爬的刺痒感,我想起陶叔故事的最后说的更加恐怖的噩梦,是不是陶紫这些黑色的虫子将那具尸体……我突然有些不敢想了。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浑身的毛孔都像陷入了河道底下又臭又黑的淤泥一般,越挣扎,就会陷的越深。鼻孔、耳道、嘴唇都在突突地疼,那些虫子的毛脚一下一下地刺过,不知道是不是想钻进我的脑子里彻底的控制我。恐惧一路爬到了心底,我拼命地抖动着四肢,想要把那些恶心的虫子全部抖开……
猛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叫声将我从一片发毛的黑暗中解救了出来,我睁开双眼就对上了一双璀璨的金眸,我长叹一声,看来我真是天命那个所归,无可置疑的主角,每次都能够逢凶化吉,有贵人相助。
“先清理一下,臭死了!”来人掩起了口鼻,皱起了精致好看的柳叶眉,眼中金色的光芒淡下去恢复了常态,正是九姨太。
“咳咳!”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一下子跳起来,双手拼命地在身上拍打着,明明那些虫子都已经消失了,只有衣角袜缝里还残存了几只,可我还是感觉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虫子,鼻孔里充斥满了像沤了几个月的淤泥一般的臭气,让我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这么臭,陶紫是怎么忍受的?
对了,陶紫呢?
我一边吐一边四处打量,根本就没有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