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孙德龙似笑非笑,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结果,那自然是全军覆没,人根本就没费什么功夫,采集了鞋样标本,男生宿舍一个挨一个的传唤,传唤到我的时候,我一瞅死撑下去不是办法,就提前给招了,没准还能落个从轻发落呢,老校长知道鸡是我偷的,二话没说,就叫我卷铺盖卷滚蛋回老家去。当时我都给吓傻了都,上了三年警校,眼瞅就该毕业分配工作了,那几乎就是对我的人生宣判了死刑。我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去求老师,求跟我关系最好的教官,能求的人都求遍了,也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最后只好去求丢鸡的老乡,人知道我是偷鸡贼,连门都没让我进。我只好坐在老乡的家门口,半夜里下起了大雨,那时候都快立冬了,冷风嗖嗖,刀子一样,冻得我差点没晕过去,可能是我那种不要命的精神,感动了丢鸡的老乡,第二天他主动找到校长替我求情,我这才算是逃过一劫。”梁天说起这件事,脸色显得无比严肃,对于听者来说,这或许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影响了他的一生。
“你应该好好谢谢那位以德报怨的老乡,如果不是他,你梁天不仅穿不上警服,而且还很有可能穿上囚服。”
“哎,谁说不是呢,今年我还去省城看过他们呢,老爷子身体挺硬朗,能喝两盅,老太太身体不行了,我就把我媳妇留那儿了,洗个衣服做个饭唔的,顺道还能照看一下老母亲的病情。”
“啥?把我弟妹留那儿了?你叫她伺候一对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夫妇,她能情愿?”
“啥打不着啊,那个丢鸡的老乡,后来变成了我的岳丈,我现在的老婆,就是他最小的女儿。”梁天唏嘘着,好像思绪又回归到了三十年前。
孙德龙一下怔住了,无意一拍梁天受伤的病腿:“嗨,行啊你老梁,偷了人家的鸡不说,还顺道把人家闺女也给顺了,早怎么没听你讲过呢。”
“喂哟,我说你轻点行不行?这是条腿,不是你家坑头,干嘛呢这是,没轻没重的。”梁天嘶了声,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刚进来几天,且得养呢。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一激动就这样,碰着没?我给你叫护士去。”
“叫个屁。”梁天笑骂了声,接着道:“你要真为我好,就赶紧把我的退休报告给批了,我躺在这疗养院里养伤,心里也算赖好有个底。”
说到正事上了,一向能言善辩的孙德龙沉默了,他打心眼里敬重这位戎马一生的老队长,可真到了离别的时刻,心里却总是忍不住流酸水。他跟梁天一样都是老同志,一样在刑侦上埋头苦干,一样经历过那些不为世人所知的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