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点缀,月牙弯如银钩,这是成人的视角,在稚龄幼童眼中,他们更会形容这月牙好像老鼠尾巴,充满童趣的想象力。【..】
天空中的‘老鼠尾巴’便在一大块一大块的‘’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时值深夜,天色微凉,这时的广州城彻底沉浸于梦乡,因为不抓紧这短暂的清凉,待得凌晨左右,气温便又得回升,睡觉便又成为一场小煎熬。
春宵苦短,在广州以及岭南却是用凉夜苦短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这样的凉夜,即便没有禁夜的规定也是鲜有人会在外活动,寂天寞地,林幽水宁,是寻常状态,便是这样寻常的状态,却是被一道道身影打破了。
越秀山,三元宫。
越秀山并不高,实际乃是白云山的余脉,只是紧邻广州,林木葱郁,有飘逸出尘之气,东晋大兴年间便兴建三元宫,乃道教胜地,又因地处广州以北,又被称作北庙。
目下的北庙相对已经没有晋时的声势,只有一些道人隐居于此,平日开门接待善信,纳些香火,随着惠能代表的禅宗南枝在岭南开花结果,日益兴盛,道教也的确受到挑战,影响颇大。
当然,到了夜晚,无论是北庙还是怀圣寺,便也都一样,浸润于暗夜中,平静的仿佛可以从现在一直到未来都这般祥和宁静的存在下去。
不过北庙的宁静祥和在这个晚上忽然就被打破了。
绥南军府凶横的府兵忽然包围了北庙,广州司马卢平、绥南军府折冲都尉萧执、广州司功参军盛清平、无常道法恶在这深夜时莅临三元宫,而带他们至此的不是别人,正是落入了卢平手中的哈库拉!
三元宫的道士都被集中到了一处,多数都是些普通道士,无甚特殊,在凶神恶煞一般的绥南府兵面前畏缩惊惧,显然是因为不明就里而恐惧,只是为首的道士气度颇清癯,年逾花甲之龄犹筋骨强健,须发如漆,道士正是现任三元宫住持清明道长。
面对萧执一众人,清明神态从容,表情平静,只在看到被士兵们押解浑身是伤的哈库拉时,脸色才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道:“几位大人,深夜莅临三元宫,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有何贵干?”
萧执脸一沉,三元宫式微,他根本不想给这个清明好脸色。
卢平却在萧执要发作前抢先道:“叨扰清明道长了,冒昧登门,是想与道长求证一事,敢问道长,这罪奴哈库拉可是三元宫的弟子?”
哈库拉望向清明,面对卢平、萧执时从不退避的眼神这时满是愧疚之色。
清明亦再次望向哈库拉,淡淡道:“不错,此人曾经是我三元宫弟子,贫道的师兄清平道长收其为徒,只是清平师兄素来居无定所,不在三元宫修行,数年前又遭逢不测身亡,至于此人,也以被逐出师门,实际与我三元宫并无干系了。”
卢平道:“果然如此,这罪奴自己交代乃是三元宫弟子,本官这才带他来此向道长求证,叨扰之处,还望道长恕罪。”
清明道:“那倒无妨,此人性子偏颇,惹出祸事亦在贫道意料之中,只是昔日我那师兄待其甚好,他会变成如今这般,业余师兄被害不无干系,说至此贫道想问卢大人,昔日我那师兄乃是命丧名为法恶的岭南凶徒之手,贫道听说那法恶如今就在市舶司府任职,为何清正廉明的卢大人没有将其缉拿归案,却反而与其一并出现在我三元宫,莫非卢大人也与此等人物乃是一丘之貉不成!”
清明的目光陡然锐利的逼视向卢平身旁一直在咕噜噜灌酒的法恶。
法恶对清明的这种质问无动于衷,灌下数口酒后,目光木然的望向清明,说道:“你与你那师兄倒是生的很像,我最恨你们这种修道人,不若送你下去团聚,你意下如何?”他身上升腾起惊人的煞气,迫向清明。
清明气度超然,但实际并未修炼过道门术法,面对法恶的煞气,身不由主的打个冷颤,向后急退两步,脸色苍白中泛起死黑之色,直到几个三元宫道士从后搀扶住他才略微有些缓和。
他避过法恶的视线,冲卢平道:“以往卢大人清正刚直之名广州尽人皆知,如今这恶道当面威胁贫道,敢问卢大人,难道便如此坐视不理吗!”
卢平淡笑,悠悠道:“道长还是识时务些好,善与恶从来都是相对的,你觉得法恶道长是恶人,法恶道长可能也认为你道貌岸然,所以本官该听谁的呢,都是道门中的事情,本官一个外人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啊。”
清明脸色剧变,才彻底明白卢平已经不是以前的卢平,而是变了一个人。
哈库拉这时怒喝道:“姓卢的,少拿那套说辞骗人,谁都可以说置身事外,唯独你没那个资格,五斗米道大祭酒,还有比你算是更正宗的道门中人吗!”
哈库拉等若当众揭穿了卢平的真身。
清明脸色更是惊诧,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卢平。
至于萧执、盛清平几人则是不以为意,显然同样身为五斗米教的人,他们是深谙个中内情的。
卢平的目光陡然射向哈库拉,锐利的像是要剖开哈库拉的胸膛,冷冷道:“哈库拉,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破的好,法恶道长便在这里,你的要求本官满足你了,现在该是你把那东西在何处交代清楚,若不然,法恶道长要为难清明道长他们,本官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法恶冷哼一声,杀气更盛,有若实质的杀势直迫向清明和一众三元宫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