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瑕脱下靴袜,将细腻瓷白的小脚至于水潭中,不仅如此,还将李闲也拉着坐下,并毫不避忌的给李闲脱靴解袜,硬将他也拽过来濯足。
清凉的山泉水,浸润着双脚,冷和热交汇着影响着神经的感知,周遭的景致最大程度让李闲的心平静缓和下来,他焦躁的情绪渐渐开始平复。
“我小时候最喜欢到这处来,夏天热的时候,还会下水冲凉,家里人都说女孩儿家不应该这样骄纵粗野,只是奶奶从来不管我,在这个家里,我想做什么,没有人敢阻拦。”宁无瑕如此说着,像是陷入回忆,又像是在告诉李闲一些事情。
李闲道:“我能感受的到,就连无瑕夫婿这个身份都是笼罩着魔力的。”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感受,接风宴上,即便宁无瑕的父亲还有一众叔伯兄弟对他俩的态度也都是显得很平等甚至略微降低一些,在宁家,宁无瑕不仅是地位超脱那么简单,一定程度上,她还拥有着不逊色于阚老夫人的影响力,当然,这绝不仅仅是因为阚老夫人宠纵她的缘故!
宁无瑕这时望向李闲,美眸闪动着明亮的光,说道:“其实我打小就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我喜欢山水,喜欢安静,喜欢远离人群,爹娘都无法揣测我的情绪,因为我的情绪从来都是平静的,在师傅没有找到之前,家里人便都认定我是早晚要去出家的。”
李闲也不意外,这时代世家大族每每有出家的枝系,高僧大德,有地位的尼姑道士,也是处于社会阶层的上端,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宁无瑕若有那么恬淡的性子,被送去出家也不出人意料。
“不过师傅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我随他往逍遥谷修炼,我也与闲郎说过,出世为仙,入世为后,那真的不是我在虚言妄语,是师傅在宁家亲自摆下七星打劫的逆天卜阵,为我占卜所得,当时宁家有身份的人都在当场,师傅引动七星所引发的异象当场便震撼到他们,对于我的未来他们是深信不疑的!”
李闲不免惊诧,“无瑕的意思是宁家的人都认定你是要做皇后的?”
宁无瑕点头。
李闲最初听宁无瑕这样说只是当做一个玩笑,但现在宁家有身份的人都如此认为,却是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点。
“如此说来,他们该不会都认为我会做皇帝吧?可那根本不可能啊!”深知历史的走向,李唐复辟,开元盛世,便是到他七老八十也是赶不上什么英雄辈出的乱世的,当皇帝,纯属痴人说梦!
宁无瑕却丝毫不觉有什么荒唐处,淡淡道:“当皇帝有什么难,就是昔日的冯盎都有机会振臂一呼,割据岭南,自立为帝,那他的妻子不也就是皇后了吗!”
李闲摇头道:“那样的皇帝当不了多久的,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宁无瑕道:“师傅的卦象也没有说我能当多久的皇后,也许就是那样的昙花一现,但尽管如此,家里人还是都燃起了蓬勃的野心,所以闲郎,你决定好了吗?”
李闲有些没反应过来。
宁无瑕神色略显凝重的道:“修炼离魂术的作用闲郎也感受到了,若能远离尘嚣,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到这上面,闲郎有朝一日也一定会得证大道,我们可以做一对神仙夫妻,所以我想问闲郎想清楚了吗,入世,还是出世,一旦我们成亲,便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李闲这才恍然,是啊,出世还是入世,前者他不必与宁无瑕成亲,只要与她返回逍遥谷,避世修炼也就是了,同样的,尘世间的一切便也放弃,再无瓜葛,而若是与宁无瑕成了亲,那便等于与宁家牵扯上世俗的关系,对于宁无瑕的未来,宁家的野望,都是不允许他们再出世了,同样,他自然而然也就将宁家的野望背负在了肩头,至少割据岭南是必须要做到的!
到这一刻李闲才意识到,无论做出哪个选择,他都要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抛开一切远离红尘,那便对不起亲人,对不起所有爱他并对他寄予希望的人,而迎娶宁无瑕,继续在滚滚红尘历练,那便要背负着宁无瑕的命运,承受着宁家的期待,再不能像之前那般追逐有限的生活,而是要去想尽办法追逐权力,追逐金字塔的顶峰。
两者其实皆非他所愿,而宁无瑕便那般闪动着美眸看着他,等待他的抉择。
这抉择也没有什么煎熬和犹豫的,只是转了几个念头,李闲便有了决断。
无论出世还是入世,尽管都非他所愿,但李闲知道自己有些东西是一定割舍不下的。
李母、吴妈、平儿、何君儿还有宁无瑕,他更希望能与宁无瑕在尘世做一对神仙眷侣,而不想在山林之中,相顾终老,撇开这些,他还有这必须要去背负的责任,那就是冯家,冯君衡、冯媛、冯元一,他决不能坐视冯家这般覆灭,坐视冯君衡父女堕入无底深渊,冯媛救过她,冯君衡赏识他,他必须回报他们!
所以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李闲便做好了决定,他执起宁无瑕的手,满怀歉意的道:“我知道无瑕喜欢宁静超然的尘世之外,但尘世中有太多东西是我无法舍弃的,无瑕原谅我,我终归只能选择在尘世中做个俗人。”
宁无瑕神情仍旧沉静淡然,听罢李闲的话,她回握李闲的手,悠悠道:“无论在何处,闲郎身边便是无瑕的世外,无论闲郎要做什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