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君掐住脖子,少卿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缺氧之后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纪樊音掐死的时候,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说道:“终归,我们都是做错事的人。..你何苦要这样对他?”
竟然是长居癸楼的青华老人!她拄着一把拐杖,站在院门口,看着鬼君和少卿。鬼君手一松,少卿捂着脖子拼命地咳嗽,苍白的脸因为咳嗽出现一丝红晕。
纪樊音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看着青华老人,目光中没有一丝感情,“阿青,你知道我有多恨。”
老人微微躬身,“一时一刻也不敢忘,只是鬼君如此……究竟是在惩罚别人还是……自己?”纪樊音闻言苦笑,转而又变成大笑,笑声中的悲怆凄凉让少卿忍不住转头看他。
“纪如茵,你害我至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昔日阴冷诡谲的鬼君大人,此时身上竟有了些少见的迷茫。
……
独坐在兰西驿馆之中的殷曦和,手里拿着一卷书,另一手轻轻敲着桌子,嘴角微笑,“纪如茵……纪樊音,你们是什么关系?”第二次见到鬼君,她便在他身上留了点小东西。两次探访鬼界,总让她觉得鬼君身上的秘密应该很有意思,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次心底隐隐约约觉得兰西和鬼君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所以她便趁鬼君不注意,在他身上施了些法,让她能更清楚地听到他的动静。因为这法术是殷曦和与生俱来的的能力,所以即使纪樊音法力强大,也无法察觉。
她将书翻来翻去,无论怎么想,记忆中都没有纪如茵这号人。只是……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忽然,她眼前一亮,兰西开国女帝名为夏如音。不同姓,只是同音,那这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兰西皇宫之内应该就有关于女帝的记录,可现下神界诸国帝君太子皆在皇宫之内,除这些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纵然殷曦和贵为一国帝姬,也因为她不是太子所以不能直接参与会盟。
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便起身前往鬼界。神魔二界不通,唯有人界不周山是通向魔界唯一的路。而鬼界则是一个独特的存在,除了神界,可以从任何一处进入。
但这并不意味鬼界十分好入,妖界通向鬼界的入口唯有妖死去之后才可进入;魔界与鬼界则有一条最快的通道,其实留在鬼界的鬼魂到了一定阶段,便可重新修出肉身,到那时,已经分不出魔与鬼的区别来。是以凡间的人们都以“魔鬼”统称他们。人界与鬼界的连接处则是丰都,通过忘川河就可以直接到达鬼界酆都,然而这条路则是最危险的。不说忘川河之下有多少冤魂枯骨,凡过往之人都会被那里冲天的怨气所影响;而河两岸的彼岸花则会迷乱心智,让人陷入癫狂。最后到了鬼界,便是酆都城,那里有大批守卫和鬼差,但凡擅闯之人,立刻会被鬼君所设的禁制打得魂飞魄散。
纵然神族法力高深,却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会毫发无损的通过这条路。可殷曦和敢,她长了几千年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大,殷朔清曾笑骂道,“曦和你浑身上下只长了两样东西,一是心眼,二是胆子。”其实,这大概与她自身的特质有关。自小她就不怕痛,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痛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小时候顽皮,和殷朔清在早朝的时候,拔了孔雀将军的尾羽,被殷申追着满皇宫跑,最后拿鞭子抽他们时,殷朔清哭的惨绝人寰,只有她笑颜如花,“爹爹,好玩!”直气得殷申绝倒。
她轻车熟路不过三盏茶的时间,便到了酆都城。鬼君似是早已知晓她要来,站在城门处将手笼在袖中,表情十分严肃,“曦和你这是拿鬼界当你家大门了?”
然而殷曦和比他还要严肃,“岂敢岂敢,只是许久不见鬼君,甚为挂念。”
向来在口舌上没有输过的鬼君竟然有些被她呛住,看着这个年轻自己许多的后生,他忽然生出许多感慨,曾几何时他也是神族的有为青年。若不是那件事,怎会沦落至此。
“哼,我区区一个鬼,不敢劳帝姬挂念。”心里想到旧事,嘴上难免讽刺一下。殷曦和面色不变,“我从来没有认为鬼和神有什么区别。六界之中妖也好,神也罢,魔鬼人仙,不都是天道之下最寻常的存在么?鬼君大人长我那么多岁,想来这些道理比我参悟的透彻。”
纪樊音一怔,从上古至今,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难道六界之中最高贵的不应该是神么?他们是天之骄子,有着出众的容貌,优雅的气质,动辄上万年的寿命,不凡的法力……他们目下无尘,从来未将其他族类放在心上,认为这些不过如蝼蚁一般……甚至认为食尸饮血的鬼族肮脏不堪……他以为殷曦和不过是随口一说讨好她,可看她的目光,清澈没有杂念,说话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是真诚之意。
隐在一边的白玄听到她这番话也是惊愕,魔与鬼为何讨厌神族,只不过是畸形的自尊心下的自卑。他所认知的神族,都是高高在上,向来不屑于看他们一眼的,可这个年少的神女,竟然这样平静地说神魔鬼没有区别。他本是来此继续寻找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只是还未进酆都,就看到远处信步走来的殷曦和。
鬼君沉默许久,最终语气缓和,问道:“你来此作甚?”
“夏如音。鬼君大人可还有印象?”殷曦和在赌,其实她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纪樊音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