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被端进上官凌雪的东厢屋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上官沉木已然领了人过来看望上官凌雪。
苍老干瘪的手在上官凌雪的手腕上搭扣着,良久终是沉沉一叹,慢声说道:“你,且好生休息吧。让皓月照顾你,这府上大小之事无需再操心。”
老人虽未言明,但聪明如上官凌雪又怎生会听不出上官沉木话里的意思?她垂下眸子,神色间有些黯然。身为阴阳师却咒力尽失,上官沉木作为一家之主作此决定实在是再寻常不过。能将自己留在上官家而不是随便许了人家传宗接代已经是对她上官凌雪仁义之至,她又何能再有更多奢望呢?
她眼神里闪过几分无奈,几许忧伤,终是轻轻开口哑着声道“谨遵家主之命。”
上官沉木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拄着楠木拐杖起了身,同上官皓月交代了一句便领着四宿式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厢。
上官皓月跟在后面恭送上官沉木离开后便匆匆折返回来,她手里端着居灶间的式神刚送来的药膳羹汤,一步一顿,端的是万分小心的模样,生怕洒出一丁点儿来。
“长姐,我遣厨房给你炖了汤药,现下温度正好,你且起来喝了在休息?”上官皓月靠近窗边,动作也越发小心翼翼,便是连说话声也都变得轻细起来,不过却也还能叫人听清。
“没想到……我家皓月……也会照顾人了!”上官凌雪半支起身子斜靠在床头,偏过头,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上官皓月的身上,柔柔地凝望着她,说话声虽是断续,但却也听得出语气里的欣慰之情。
“皓月还没有那本事,这些都是三姐姐临走前交代皓月的。”上官皓月端着汤盅在上官凌雪床榻边坐下,用汤匙轻轻搅拌了一下盅里的膳汤,舀起一勺放在自己面前吹了吹,随后又用自己的唇试了试那膳汤的温度,确认无差后方才轻轻喂到上官凌雪嘴边。
上官凌雪倒是分外配合得饮下她喂来的汤药,缓缓咽下后又趁着上官皓月去舀第二勺的时候轻声开口问她:“这么说流云也醒了?”
“是,三姐姐醒的早,前些日子便可以下地行走,这些日子已经出府去了。”上官皓月如实对她说道。
上官凌雪闻言眉头轻轻蹙了蹙,但随即又舒展开来,这时又听得上官皓月继续说:“幸得三姐姐醒的早,家主能将这继任之事交给她。”
“你说……咳咳……家主将继任之事交与流云?”上官凌雪闻言神色万分惊愕地问道。
“是啊,长姐放心,三姐姐以往虽然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但是无论是灵力还是咒力都是高强之列,断不会辜负长姐期望的!”上官皓月说着又将一勺膳汤递到上官凌雪嘴边,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上官凌雪依着她安静地饮下羹汤,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她抿着唇不言半句,望向上官皓月的目光中添了几分深邃。
上官皓月兀自低着头自是没有瞧见她的目光,一碗羹汤不多时便见了底,上官皓月将汤盅搁在一旁伸手搀扶着上官皓月重新躺下,柔声细语道:“长姐,你先好生休息,皓月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了。”
上官皓月说着便要端起汤盅起身离去,但身子还未站起便听得上官凌雪哑着声朝她急道:“别离开。”
上官皓月愣了愣,神色间有些不解,只听得上官凌雪喘了口气接着说:“你守着我也劳神…… 便同我一起休息吧!”
她说完身子朝榻内挪了挪,空出了半张床的位置来,示意上官皓月一同睡下。
上官皓月望着那半张床榻思量了片刻,心想若是能留在此处,照料长姐也定然会方便些。故而也欣然点头答应,只是人还是从床榻边上站起了身子,端起那汤盅对上官凌雪道:“那我且差人将这汤盅送回居灶间去,这样待晚些天色暗了再让他们送药膳过来。”
上官凌雪想了想也点头同意。只是目光依旧粘滞在上官皓月的背影上,直至她脚步远去停在房门前。她屏息凝神,侧耳细听,只是如今灵力咒力尽散,便是连听觉也大不如前,但幸在此间距离不远,故而上官皓月的说话声模模糊糊间倒也听得一二。
“你且将这汤盅送回去,待到日暮之时再另送一盅来。”上官皓月将汤盅交到门外随侍的下人手中,低声吩咐一声道。上官家下人不多,来来去去也就几个,上官凌雪灵力尽散后自然也无力再驱使式神,上官沉木体恤她故而便拨了个下人过来负责伺候,这下人是个哑巴汉子,却也是个老实人,在上官府上待了也有些年头,故而上官沉木遣他来也放得下心。
那哑巴汉子接过上官皓月手里的汤盅,听着她的吩咐忙不颠的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上官皓月挥了挥手那汉子便退了下去,上官皓月转过身回到屋中,宽去了外衫在上官凌雪身旁躺下。她自上官凌雪醒来便开始里里外外的忙碌,此时沾上床榻便顿觉一身疲乏袭来,双眸轻阖,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上官凌雪见她回来,心里也静下了几分,侧卧在上官皓月身边。她姐妹二人虽自幼长相处,但因着上官凌雪常年处理上官家的诸多杂务故而同塌之时倒是极少。上官凌雪静静打量着上官皓月的睡颜,刚过了及笄之年的少女宛若这春风一夜吹开的桃花,黛眉渐染,,鼻若琼瑶,肌肤细润如脂,不施半点脂粉,也自得天然精心雕成。
从小被自己用心相护的人,到底是开始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