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出来反驳:“真的可以当做从没有发生过吗?一件曾真真实实存在过得事情,难道当真能瞒过所有的人吗?若是能够瞒得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既然能够知道,就会有别的人知道,终究是瞒不住的。”
劝慰的声音软弱无力:“就算瞒不过……也是瞒得一时算一时吧。这个大的事情,难道太后不会想办法吗?官家……官家想必也知道,难道官家不会想办法吗?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瞒住这件事情的……”
两个念头此起彼伏,在脑中交替着,激烈地冲突与纷争,一时间,整个脑子都是眩晕的。
远远地,一个身影从东往西地走着。
我只是全神贯注地想着心中的事情,却也对经过的人并不在意。
直到一声“谢妹妹”传入耳中,我方才发觉,走过来的竟是马文君。
一段日子没有见,马文君带着笑意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忧色。
“马姐姐,这段时间,你可辛苦了。”
“别的妃嫔都别走不开,倒是我平日闲散惯了,到大郡王的府上去帮忙照顾着,一面主持葬礼,也当是送大郡王夫人一程。”马文君道,“只是遗憾到了最后,大郡王也没有能赶回来。”
自从大郡王夫人故世,马文君多在大郡王府上帮忙料理后事。这也是官家的意思。上次见到马文君,还是在东宫二郡王的处所,与林先生一起议论靖康之变的事情,那一次,是马文君在料理丧事期间,回宫的一次。
“也不知大郡王凯旋回到京城,方才得知夫人已经亡故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心情。”我亦不由得感叹。
世事无常,生离就这样变成了死别。就算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能感觉到深深的悲凉,更遑论当事之人了。
马文君轻轻一笑:“你也别太难过了。大郡王夫人虽然亡故了,总算给大郡王留下了三个孩子。尤其这最后一子,更是弥足珍贵的安慰。”
“孩子呢?”我问道。
“小县君和小县主都回到府上参加了葬礼。刚出生的小县主留在宫中,惠妃徐娘子照顾着。”
郡王的孩子,男孩是县主级别,女孩是县君一级。
“这么说,孟沁祥也在大郡王的府上了?”我问道。孟沁祥是小县君的伴读,小县君一直都十分依赖她。
“是。”
“那……玲珑馆的那个小县主呢?他好不好?”刚出生的孩子,会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了呢?
马文君轻轻蹙眉:“小县主先天体弱,可能跟夫人生产之前那段时间整日忧心有关吧。听说小县主总是哭个不停,声音却很是细弱。好在,有徐娘子亲自照拂,徐娘子挑了最好的乳娘,又有几个医官轮流照顾,小县主一定可以平安长大的。”
“马姐姐。你说,小县主不住啼哭,是不是因为,他在想他的母亲?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母亲再也不会回到身边了?”
马文君轻轻地笑着说了一句“傻丫头”,却也忍不住跟着长叹:“这样可爱的孩子,任谁都会舍不得。但为了给孩子生机,大郡王夫人走得义无反顾。这就是母子天性。”
母子天性,我恍惚想到了什么。
稚子……
回景芳斋的路上,我无意间又重复起了那句话,求死怜稚子。
林先生与马文君却都说,徽宗皇帝到了金国之后,膝下便没有皇子皇女出生了。
徽宗皇帝没有,然则当年的太后呢?
稚子,那个稚子,究竟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