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骇异,不知孟沁祥何以说出这般不吉之语,但我又深知她素来端方大气,并非妄言之人,既然这般说了,一定有她的道理。 但我还是忍不住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孟姐姐悄声。”这种话,被人听见,便要无端起风波的。 孟沁祥向我报以微笑,以示感谢,随即又转忧色:“听说因为大郡王在边境时,调遣兵力不遵军令,有人参报官家,官家才将大郡王调回京城的。” 调遣兵力不遵军令,这的确算不得小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要看君王是否是个明君。 当年司马光相公可以说出这样的至理,与他所在的明君治下也有着莫大关系。若非仁宗皇帝天纵英明又宽厚仁德,朝政清明,群臣敢于直言,所以这样的道理,才会从《孙子兵法》中淬炼升华,出现在《资治通鉴》之中,永为后人警示。 若是放在如今,这样的道理,却又有几人敢于直言?更遑论身体力行地实践了。爹爹因言获罪好在终究被免了罪,可是岳武穆公却落得个风波亭惨死,至今不敢有人在皇上面前为他平反伸冤。 当今的皇上对用兵之事非常小心,对武将又有着莫名的忌惮,而对于开战,态度几乎可以用“讳言”两字形容了。 虽然大郡王一直在西南边境上,平复一些蛮夷部落的动乱,并未出现在北方边境,对金国作战,但皇上忌惮武将的态度,想必不会因此而缓和了。 我想了想,道:“也就是说,皇上将大郡王调回京城,刚好遇上江西的内乱,所以又让大郡王去了江西。而大郡王回到京城,甚至也没有见皇上一面。” 皇上是不想见到大郡王,还是,直接便没有准备给他解释的机会? 孟沁祥道:“便是这样,我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好。”随即压低了声音:“昨天大郡王的夫人从府上托人带来消息,问我是否有办法,求见官家一面,只以小县君为由。” 我奇道:“郡王夫人?” 郡王夫人与孟沁祥,除了一个小县君,是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何况郡王夫人本身也有封诰,而孟姐姐只是一个八品女官小殿直,何以…… “我见过郡王夫人一面,是这个月初的时候,郡王夫人将小县君送到宫中。”孟沁祥道:“当日不过是一面之缘。昨日郡王夫人传信,言道她出身寒门,娘家无权无势,她自己在宫中更无近交,但她中夜自思,越想越觉得,大郡王处境危险。最要紧的是……皇上以郡王府上无人照应为由,下令让郡王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进宫入住。” 看起来,皇上虽将因为擅自调兵而被参奏的大郡王调回,但也给没有给予惩处,反而让他去平息江西内乱,似乎是不计前非、委以重任的样子。 又因为郡王夫人临产在即,府上乏人照应,故而将他们母子接进宫中。 事情从明面上,的确看不出皇上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 但我与孟沁祥是一样的心情,能够隐隐从其中感到不详。而大郡王夫人的担忧,看来也非无端担心。 我沉吟片刻,道:“只怕孟姐姐你单单以小县君为由,未必能够有用吧。毕竟大郡王历来便是常在边境的。何况此时,内乱的事情明显更为紧急……”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孟沁祥摇头道:“官家对小县君,确然是十分喜爱的。恐怕也只有以她为理由,官家会有几分动心了。” 因为小儿女之事,将正在平叛内乱的郡王召回,那皇上岂不是要负上处事不明、不分轻重缓急的名声?何况大郡王乃是常居边境的干将,恐怕就算皇上肯将他召回,他自己也不愿留下卫平叛的乱局回朝吧! 我问道:“怎么不去找徐惠妃呢?” 徐惠妃是海康郡王的养母,她对海康郡王自然应该是极为关心的,况且她与皇上相伴多年,也会更加了解皇上的想法,由她出面,自然知道当着官家的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说话有了分寸,最不济也不会弄巧成拙。 而且由徐惠妃出面,于情于理,都比由孟姐姐出面要好的多,否则皇上不免疑心孟姐姐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难以说清楚。 孟沁祥摇了摇头:“三天前,徐娘子与吴圣人已经先后出发,到凤凰山上去陪伴太后娘娘了。” 徐惠妃与皇后三天前出发,然后皇上又下令让郡王夫人与孩子们进宫…… 时间是不是,有些太过凑巧了。 等等……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孟姐姐,我记得你以前我说过,大郡王的两个孩子,平时都没有在讲筵阁学书,所以你到了讲筵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清闲的。” 孟沁祥眼中微露奇怪之色:“对啊,怎么了?” “那么小县君,是什么时候到讲筵阁的?大郡王不是还有一子吗?他是否也……” 孟沁祥本是十分聪慧之人,我的话尚未说完,她的颜色已经微微变了:“是的,郡王之子,也是这个月初的时候到讲筵阁的。” “这个月初……”我道:“不知道以往为何两个孩子不到讲筵阁呢?” 孟沁祥微微一怔:“说是因为年岁尚小,又体弱多病,所以虽然安排了陪读之人,却一直没有正式进宫学书。” 一直没有进宫,却在月初的时候,都来了…… 何况两个孩子相错两岁多,小县君较大,来了也就罢了,大郡王的儿子,应该还不到进宫入学的年纪吧…… 我又道:“若是时间差不多的话,便是有人向官家参奏大郡王擅自调兵的时候了。然后官家再下令到边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