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家宴都是男人喝酒,女人在边上伺候着,斟酒布菜,可在含元殿的除夕守岁家宴,却是另一番光景。
钱若水和霍青遥推杯换盏,酒喝了一坛又一坛,杜恪辰和管易只能看着她们喝,还要时不时提点一句:“少喝点。”
可这句话说完的后果一般都是受尽白眼,平安无奈地吃着菜,还要照顾两个小的,一个已经会爬,一个仰面躺着,发出唔唔的声响。安歌从来都是一个人爬,突然发现榻上还有一个会动的娃娃,爬过去便用手去抓,把平安吓得急忙把如意挪开。可安歌哪里肯依,使尽吃奶的力气再度爬过去。
于是,一整个晚上,平安都在不断地移动妹妹,如意以为平安在跟她玩闹,咯咯笑个不停,她的笑声吸引了安歌不断地爬来爬去。
“还让她们喝吗?”管易有些犯怵,“她们的酒品可都不怎么好。”
在凉州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钱若水被赶出王府,在城郊的牧场过的年,当时霍青遥就赶着一车子的酒过去找她,两个人没日没夜地喝,管易和杜恪辰每日入夜处理完军务飞奔过去,看到的都是两个一身酒气,喝得认不出旁人的女子。
霍青遥倒还好,喝多了就睡,只是认不出人,睡醒了记不得事,其他的倒也没什么毛病。钱若水就比较难伺候,喝多了会打人,谁要是碰她会被打得很惨,杜恪辰在这上面可是吃尽了苦头。钱若水酒醒之后,也不记事,杜恪辰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杜恪辰忙了一整日,每逢年节都要祭天祭地祭祖先,平安年幼,他这个正当年的太上皇不可能称病不出,只好带着平安主持各种祭礼,先前在勤政殿父子二人促膝长谈,又把庞统的婚事交给钱若水,也算是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现下闲了下来,享受天伦,钱若水和霍青遥却已经喝高了。
要拦吗?想拦也拦不了。索性让她喝个痛快,横竖有自己在身边,出不了大的乱子。
管易看出他的意思,也不再去抢霍青遥的酒,把自己案前的酒杯撤下去,与杜恪辰换了一案烹水煮茶。
“以往都是我和你一起出征,这次你就真的是自己去了。”私底下,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些君臣之礼,“想想咱们征战十数载,好不容易换来大魏疆土的和平,没想到还不到十年,你又要出征。今时不同往日,你年纪也大了,腿上还有旧疾,镇西军也有数年未迎大战,且巅峰时期已经过去,解甲的解甲,年迈的年迈,新从军的那一部分将士没见识过真正的战争。这是一场恶战,可能还会是持久战。”十四城不是说拿下就拿下的,只有太皇太后那种没脑子的才会大笔一挥,只当是一个数字而已。
“我没有调走镇西军一兵一卒。”杜恪辰见左右没人,对他实话实说,“我从南境调了三万骑兵和两万步卒,没有动西北一兵一卒,但西北会做出调兵的假象,引匈奴出兵。一旦匈奴袭击西北,冉续可一举大胜,震慑匈奴的同时,也给北境将士吃一记定心丸,以免未战先惧。持久战是必然的,十四座城池打下来,起码也要三年。所以,这一次你必须留在京城。”杜恪辰把他信任的人都留给钱若水和平安,“平安还小,佛儿又是张扬霸道的性子,还要你居中调停,以免伤了朝臣的人。经过太皇太后这一闹,世家都会持谨慎的态度,甚至很有可能会结党营社。把太皇太后那一系留给平安处置,是为了让他立威,但他始终是一个孩子。简飒和顾征是能臣,但人心难测,一旦养大他们的野心,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所以还是要有你在。不让承恩公入朝,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以外戚专权这一点逼迫佛儿,引发朝堂不稳。但承恩公所做之事,只要不存在大的纰漏,还是不必过多约束。我不知道这一仗三年能不能打完,若是在平安议亲之前,我没能回来,他的亲事就让他自己做主,这是我答应过的,可也不能完全让他自己拿主意,他的皇后还是要在世家当中选,到时若是顾征的嫡女没有婚配,而顾征还是忠于大魏的前提下,可以立其为皇后。简飒虽是太傅,但他的正妻是华清,华清之前偷看过我与简飒的飞鸽传书,并告诉了太皇太后,也就是说宜和驸马和太皇太后同流合污,但简飒力保华清,我也就当没有这回事。所以简飒的嫡女不能为后,毕竟牵扯到宜和驸马,不要多生枝节。至于如意……”
管易喊停,“仗还没打开,你就这么计划周详,无端地让人心绪不宁。你不会想把如意嫁到我家吧?我家儿子可不能尚主。”
杜恪辰微微勾唇,“我看安歌和如意玩得挺好的。”
二人望过去,安歌还是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如意,可平安的魔爪总是不让他如愿。
“看看你那儿子,以后也是个难缠的哥哥,而且还是尚主,我管家没有这个福份。”
杜恪辰没好气地睨他,“你以为我宝贝女儿就要嫁入你们家吗?若是我没有回朝,公主的婚事还是同手握重兵的武将联姻才能巩固平安的王位。蒋青彦的长子和平安同龄,可以列入参考的范围。至于蒋松背后干的那些勾当,姑且不论,公主能入蒋家,也算是对蒋家的另一种补偿。”
“而安歌的未来,他虽是你的嫡子,但始终是云家的骨血,我不赞成让他袭爵,还是让他跟着霍青遥打理云氏商社。”杜恪辰把几个孩子的未来都做了通盘的考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