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飒愣了一下,他一直和管易、顾征下棋闲聊,完全没有注意到华清郡主的到来。钱府今日开门迎客,断不会将她拒之门外。可她素来不爱交际,却在钱府留了一日,这让简飒脸色微窘,起身告辞,叫人去内宅传话。不多时,华清郡主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一男一女,相貌上都更似简飒一些。
简飒没有说话,抬步在前面走着,步伐迈得很大,略有些不耐烦。华清郡主带着孩子,脚下慌忙,稍不留神,已经被他甩出五步之距。
进了家门,简飒回身,见她没有跟上来,脸色微沉,却见她慌慌张张地拉着孩子进门,鼻尖有薄汗冒出。
他转身进了内宅,换了身常服出来,她已经安顿好两个孩子。
“你这是做什么?”简飒已经快被她逼疯了,前些天往府里塞了三名女子,说是给他买的妾室,他一个都没触,她与他大吵。在今日出门前,又为孩子的启蒙再次发生争端。
总之,他与华清之间,总是说不到三句话便要起争执。
他累了,远离她,不想再吵下去,把所剩无几的夫妻情份都吵没了。可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疏远,只要他一回府,必然能看到她出现。
今日休沐,正好有钱府的周岁宴,不必在家呆着,可还是低估了她。
“你想帮她回来?”华清眸中有泪,“你还是喜欢她的。”
简飒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她是君,我是臣,仅此而已。”
“如今是太皇太后当政,为何非要把她弄回来?”
“这似乎与你无关。”简飒不想多谈,他的岳父也就是宜和驸马爷与柳家素来亲近,他若是多说,不免会落在他的耳中。他和岳父的政见向来不同,话不投机半句多,连带着跟华清也没有多说。这段婚姻虽是他求来的,可华清若是没有这份意思,这段姻缘也成不了。只能说最终成了怨偶,谁都有责任。
“若我说,我不愿意你帮她,你会怎样?”这样的话,华清郡主说过太多次,可没有一次简飒当回事。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她一直觉得简飒对钱若水余情未了,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柔情,而在面对她的时候,却是凝重自持。
“我还是那句话,她是君,我是臣,我想要的是名垂青史,光耀门楣。”
“太皇太后同样能给你!”
简飒终于明白了,“这是岳父大人让你说的?那样愚不可及的女人,休想叫我为她效命,即便拼了我这些年的经营,也绝不为她卖命。”
华清郡主冷笑,“你历三朝,又有什么不能忍的。你明明就是……”
简飒抬手阻止她,“不必再说,我的事不必你管,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希望能与我站在同一立场,而不是站在对立面,相互指责。这样的日子,我累了,从今日起,我搬出主院,你也不必往我房中塞人,我没有那个心思。”
简飒说完又出去了,因而错过了金镛城的飞鸽传书。而此时,华清郡主还在他的书房中未曾离开。
这条路是简飒自己选的,放弃心爱的姑娘,追名逐利,所以他没有自怜自艾的理由,也不能把一切的根源归咎于华清郡主的善妒。早在成亲之前,她就知道他对钱若水的情意,而她能知道,正是他主动的坦诚。
他是一个小人,他自己十分清楚,但他却喜欢把样样事情都摊开了,明明白白地让她知道,他娶她的目的。而在这些前提之下,华清郡主亦是同意这桩婚事。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清醒理智,能为了达到目的而摒弃一切杂念,懂得取舍。
简飒出了门便去了顾府,顾征也回家喝了醒酒汤,刚要看书,便有人进来禀告简飒来了。
顾征披了棉袍去迎,简飒已经自顾自地进来了。
“郡主又跟你闹了?”顾征从书柜底下拿出一坛子酒,坛上落了灰,“来,这你有口服,这坛是我珍藏多年的西凤。”
“当年你外放,听人说你贪没了不少的好酒。”简飒也不客气,坐下启封,一股浓郁的香气喷薄而出。
顾征皱了皱鼻子,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狡黠,“我若是要贪,也不会贪酒。山西到建康千里之遥,运回来也是麻烦,还叫人都瞧见了。”
“想来外放也是不错的选择。”简飒由衷地说。
顾征哈哈大笑:“你就不要想了,以你现下的品级,若是外放,除非是贬黜,否则没有地方可以容得下你。”
这是大实话,门下侍中位高权重,属于天下近臣,又兼有太傅的身份,已是位极人臣,就算是顾征这个中书令也要礼让三分。但二人是多年至交,没有那般多的忌讳。
“我怕也快到我贬黜的时候了……”简飒举杯,“管易之后,下一个就会是我。”
顾征能理解他现下的心情,“不管你之前是否为上皇效力过,你都会被视为钱氏一党,毕竟你自幼与钱府亲近,又与娘娘有过婚约,就算没有过往种种,你这个太傅又是娘娘亲选的,又屡次在朝堂上为她直言,太皇太后容得下你才怪。”
“所以我希望上皇能尽快回来。”简飒说,“说白了,太皇太后不是当朝理政之人,朝中大事在她手中不过是为自己谋私利的事情。先时我听闻,太皇太后要重修素馨宫,又要建兴观星楼,这一样样的都是要银子的。”
“无事妇人罢了,以为手握权柄,就能执天下耳。”顾征冷笑,“她若是太皇太后,也就罢了,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忍的,毕竟不知天下疾苦,还情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