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恪辰听不到她的话,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她的染血的衣裳上,焦虑地催促她:“快,快找太医,佛儿你不要任性,听我的话,太医在哪呢?快,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我要她平安。”
“厉王殿下不用再装。”钱若水站立不稳,微微晃了几下,语气绵软无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你又想拿我当挡箭牌,来护佑你想保护的人吧?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王赞,把侧妃带下去。”杜恪辰没有时间和她解释,周遭都是弓箭手,他又处于射程的中心,“疯言疯语,快叫太医去看看。沈太后,无非你就是想看着本王死在这里,以巩固你的万里山河,再也没有可以威胁到皇兄的至尊之位。你想杀我,我悉听尊便,可我不想看到这个人。虽然我怀疑她,但我心中仍是爱她,不忍看到她的半点损伤。你也看到了,她这一身的血污,还是早些让她回去休息,找太医好好医治,切不可坏了和钱家的关系。”
杜恪辰在提醒沈太后,钱若水不仅是他的侧妃,她还是钱忠英的嫡长女。沈太后想要这个孩子,日后必要倚重于钱家,若是让钱若水死在这里,钱忠英必不会善罢甘休,和他同一阵营的朝臣不在少数,他一旦发难,又是一场宫中政变。她地位不稳,沈家又被今上打压多年,仍是不成气候。
沈太后微微一笑,“哀家自然会厚待她,她为我大魏生下了承继大统的子嗣,不管你方才的猜测是真是假,这个孩子都会姓杜,哀家会捧他坐上大魏的皇位。你就安心地去吧,这个江山就不劳你费心了。钱若水,你还在等什么?这个男人如此不相信你,若是留着他,他还是会不断地伤害你,他的心中始终只有与他青梅竹马的祁艳,他一旦登基,你也不可能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是,只要你杀了他,你就可以太后临朝,指点江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王赞未能上前,被沈轲的部下以刀相胁,不敢轻举妄动。双方的对峙局面仍旧没有打破,敌多我寡,没有看到突围的可能。如今又多了一个钱若水,她离杜恪辰只有一臂之距,随时都可以取他的性命。可王赞相信,她绝不会伤害杜恪辰。
然而,钱若水突然抽出的匕首,让王赞的心顿时寒如冰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那只不离身的匕首抵在杜恪辰的脖子上。
钱若水的手轻颤着,产后的虚弱让她连刀都握不住。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成败在此一举。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雨丝成狂,滂沱而至,模糊了原本清晰的视线。
她抬眸,任雨水淌进眼眶,不期然地偶遇夺眶而出的泪水,一起蜿蜒淌下。
“你后悔吗?”她问。
杜恪辰扶住她的腰身,稳住她的身体,“死在你手中我无憾,只是我不能遵守当初许下的诺言,要先你而去。”
“我要是因为你的死而伤心难过,怎么办?”钱若水的身体渐凉,雨水冲刷着她,血污被洗刷干净,留下了难以抚去的印记。
“我不值得。”杜恪辰说:“你应该忘掉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钱若水勾唇浅笑,如纸般苍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
突然,她抓着杜恪辰转身,面对沈轲说道:“沈将军,我怕我一刀结束不了他,你可要帮帮我。”
沈轲望向沈太后,后者微微颔首,他便把刀从今上的脖子移开,高高举起,随时准备着向杜恪辰补上最致命的一刀。
钱若水的匕首划过他的脖颈,身形因站立不稳向前冲去,沈轲想扶她,却又担心杜恪辰没有死,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那把寒光毕露的匕首直抵他的咽喉,电光火石之间,沈轲轰然倒地,鲜血喷出,而一直在他控制之下的今上已然落在钱若水的匕首下。
“把弓箭放下。”钱若水厉声喝道:“谁要是敢动一下,他就会像沈轲一样。”
突然的变故杀了沈太后一个措手不及,沈轲已经咽了气,可杜恪辰却纹丝未动,他的脖颈上没有半点伤痕。
“钱若水,你……”
钱若水冷笑,“只有今上仍旧活在这个世上,我怎么能够明正言顺地太后临朝?沈太后你这是想让我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被世家唾弃,让钱家永远抬不起头来?你打的是如意算盘,从不曾为我着想,我又何必把荣耀与你共享,耻辱却由我一个人来背负。陛下,你是不是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刀下?”
杜恪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完全处于呆滞的状态,钱若水杀人的手法太快,快到他还未及眨眼,沈轲已经倒在雨幕之下,雨水冲刷着不断喷薄而出的鲜血,一地的猩红触目惊心。
“我是你选的人,你要我勾引厉王,偷遗诏,然后杀了他。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我不是叶迁,也不是楚瑜,他们都没有退路,留给他们的只有杀人与被杀,而我有,我可选择杀了你,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是你的细作。你说是吗?”
杜恪凡看着沈太后,哭着喊着:“母后,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钱若水,你想清楚了,你要是杀了今上,就犯了大罪,你逃不了,钱家也逃不了。”沈太后心神全乱,“你会是罪人,会是罪人……”
“沈太后是不是忘了,杀了他,再杀了厉王殿下,我就能临朝称制,垂帘听政,在皇子没有成年之前,这个天下我说了算,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