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我不曾记得阁下。”我看了看身后,那四个便衣警卫一直看着我这边,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说,“我觉得,你最好马上离开,不然,你有麻烦。”
那人淡淡一笑,随即坐在竹椅上说,“中国有句古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前些日子,在南槐巷路口,小姐撞上我的车子,是我送你去医院的。”
原来是那天晚上的车主!我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当时我并不记得。”
“没事,那天也是我失礼了,忙着其他事情,回医院时,小姐已消失无踪。”他倒是落落大方,向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何伟业。”
“蒋碧微。”我礼貌地伸出手,和他轻轻地握了握,“幸会。”
这时候,一个便衣警卫走到我身后,警惕地看着对方,在我耳边轻声问,“夫人,有事吗?”
我摆摆手,“没事,回去吧。”
何伟业并不介怀的样子,淡淡一笑。
月棠回来后,见到何伟业,惊讶地看着人家,惊呼,“是你!”
我小声斥责月棠,“怎么这么无礼,这位是何先生。”
月棠连忙行礼道,“何先生,感谢您上次救命之恩。”
何伟业淡淡一笑,说,“没事,当时也是我没注意,差点撞到二位小姐。”
月棠招来小二,添了一盏茶杯,又点了几个点心,我跟何伟业聊了许久。他是东北人,来江城做房产生意,为人一点儿也不像他的长相般油嘴滑舌,反而十分健谈,绅士风度翩翩,这让我想起了曾经留洋归来的沈毅。
只是何伟业身上多了几分随和,而沈毅是刚毅与霸气。
“我只身一人出来闲逛,要是蒋小姐不嫌弃,何某可有幸约小姐同游?”茶点快吃完时何伟业这么说。
我想了想,便说,“没问题。只是,我这身边的随从,还请何先生不要介意。”
何伟业笑说,“那是自然。”
我们沿着回廊一只逛了很久,临近中午时分,我们去了霞飞路一家西餐厅吃法国菜,知道我身后带了人,还招人给他们安排了位置,月棠便和我们同桌。他受了西洋教育,不在乎主仆尊卑这方面,我当月棠是亲妹妹,自然也不在乎这点。
席间相谈甚欢,我为自己一开始对他不欢迎的态度感到抱歉,没想到何伟业不仅学识渊博,为人也是幽默风趣,跟他讲话总觉得开心和放松。
然而,就在我们碰杯时,餐厅的大门打开,那侍应生礼貌地说了句,“先生小姐这边请。”
“我们要靠窗的位置。”一抹清亮而妩媚的女声传来,我觉得又几分熟悉,转头看去,竟然是林蝶雨。
而她挽着手臂的那个男人,便是沈毅。
林蝶雨一身大红色修身锦缎旗袍,那剪裁十分合体,衬得她肤色白皙如玉不说,身段更是一等一的出挑。那红色锦缎若是穿在其他人身上,怕是头重脚轻,喧宾夺主,可穿在她身上,只觉得为她的姿色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嘴唇上照样涂了大红色的口红,有些复古的意味,添了几分冰冷和骄傲。
走哪儿,林蝶雨都是打眼的人物,出众的美人儿。
场面一下子尴尬了,我怔怔地看着沈毅,心想,姑奶奶昨晚才告诉你收敛点,你全然不听呢!下一秒,林蝶雨也看到了我,一开始是几分惊讶,但看到我身边坐着的何伟业时,脸上绽出一抹笑意。林蝶雨轻轻勾了勾沈毅的胳膊,“将军,你看,那是谁。”沈毅不耐烦地转过来,正好对上我的视线,那眼中的烦躁瞬间消失无踪,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沈毅换下了军装,穿着一条西式黑色长裤,白色的衬衫外套一件小针织背心,外头是一件深灰色的大衣。他身形挺拔,体格健硕,穿衣十分精神好看。
我端着红酒,朝他摇了摇,然后冷笑一声。
沈毅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儿里散发出来的寒光就跟要吞了我似的。
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蒋小姐?”何伟业轻轻叫了我一声,“你怎么出神了?”
我笑说,“没事儿,看见一个熟人了。”
一直埋头吃东西的月棠听见我说熟人,立即抬起头来,下一秒,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吓破了胆儿似地断断续续说,“将.......将军!”
我瞪了月棠一眼,拉她坐下说,“干什么呢?坐下好好吃饭。”
月棠难为情地看着我,“小姐,您.......”
“你没看见他身边有人啊?你着什么急?坐下!”被我一吼,月棠只好乖乖坐下,但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你朋友?”何伟业也看了一眼沈毅和林蝶雨,转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
我笑说,“不必了,咱们别打扰人家。来,何先生,我敬你。”
何伟业耸耸肩,举起杯子跟我相碰,就在我准备一口喝下去的时候,沈毅忽然走上前来,生生地夺走我手上的酒杯,看着呆若木鸡的何伟业,跟他碰杯说,“我太太不太喜欢喝酒,不如我替她敬你?”
没等人家何伟业说话,沈毅便一口喝光了。然后他定定地看着我,伸手去摸我脸蛋,戏谑地说,“怎么我才一天不在家,你就开始胡闹了?结了婚,出门要告诉别人你是沈夫人,不是蒋小姐,”他又转向月棠,责备地说,“夫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我用力拍开他的手,不悦地说,“干嘛呢,何先生是我朋友,你放尊重点!”
沈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