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凡微笑着敲了敲桌子,道:“也罢,给我下去做九碗杏仁茶面子过来。给我娘,三个妹妹,益儿、谦谦、侯爷,还有我和太夫人,各做一碗呈上来吧。桐露另外有要事,这些叠被铺床,端茶送水的事儿,不合适由她来做。”又叮嘱一句,道:“这九碗杏仁茶,我要让你亲手做。别人做得,和你做得味道不一样,你可不要糊弄我哦!”
桐叶不敢怠慢,忙道“不敢”,起身要出去。
楚华谨看见桐叶吓得脸都白了,心里有一丝不忍,对桐叶温言道:“我的就不用做了。我不爱吃那个甜腻腻的味道,你听夫人的话,做八碗就是了。”
裴舒凡见楚华谨居然当着桐叶的面,驳了自己的话,不怒反笑,点头道:“桐叶,既然侯爷体恤你,你就只做八碗吧。再顺便给侯爷砌一碗大红袍过来。”
桐叶低着头应了一声,倒退着出去了。
楚华谨坐到裴舒凡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今儿不发热了。”
裴舒凡下意识偏了偏头,想躲开楚华谨伸过来的大手。到底人病了没有力气,只是略微动了动脑袋,楚华谨的大手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
“做什么要躲我?”楚华谨拿下手,盯着裴舒凡的眼睛问道。
裴舒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摇头道:“侯爷看错了。我不过是头有些晕。”
楚华谨皱了眉头道:“看来定南侯荐过来的那个神医也是浪得虚名,得再出去找好大夫才是。”
裴舒凡吃了一惊,忙问道:“那个大夫是定南侯荐过来的?——不是说是太夫人娘家的世交?”定南侯可是齐姨娘的亲爹!难怪自己的病丝毫没有起色……裴舒凡的心都凉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看得住这侯府的下人仆役,却看不住上面两个大主子联手忽悠她。
楚华谨有些不好意思。是齐姨娘跟他说过,若是告诉夫人,神医是定南侯荐过来的,夫人一定不会瞧的。这样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还是略微瞒着夫人,等病好了再跟夫人说实话不迟。因此楚华谨跟裴舒凡说,太夫人娘家肖家有个世交的神医,端得是好脉息,他们专门请回来,要给裴舒凡瞧一瞧病。
“萱儿也是为了你的病操心,才专程让他爹去请得神医。你知道定南侯一直跟太医院的掌院交好,在大夫这方面,人脉自然比我们要广一些。”楚华谨讪讪地解释道。
裴舒凡发现楚华谨在对女人这方面,完全是个棒槌。她定定地看着楚华谨有些讪红的侧脸,咬牙切齿地道:“楚—华—谨!——你想让我早死,就趁早给我刀子了断就是,何必要这样碎刀子割肉,让我零碎受苦!”
楚华谨何曾受过这种重话,他唰地站起身,想转头就走,可是看看裴舒凡气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頹丧地在床边坐了下来,抱着头道:“萱儿不会害你的。你何必这样……”
放下双手看了看盛怒的裴舒凡,楚华谨又道:“你是我的原配正室,她们谁都越不过你去。你何必要像防贼一样地防着她们?她们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姨娘,你又何必要对她们赶尽杀绝?日日想着挫磨她们?她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伺候你,生怕你一不开心,就要拿她们出气……”
“你给我住口!”裴舒凡本来都认命了,现在又被楚华谨的话激怒起来了。
楚华谨叹了口气,拉了裴舒凡的手,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硬了些,眼里也容不下砂子。我知道,你想我跟你爹一样,把这些姨娘当摆设。可是她们也是我的女人,也给我楚家传宗接代,立了大功的。平日里更是循规蹈矩,你又何苦不给她们活路?要让她们守活寡呢?”
裴舒凡挣脱楚华谨的手,不自觉地在被子上蹭了蹭,忍了怒气道:“侯爷这话太重,我真是担不起。要说眼里容不下砂子,桐叶和桐雪是什么?你的四位姨娘又是什么?难道不是砂子,而是死人?”
斜了楚华谨一眼,裴舒凡又道:“侯爷也是知道的。除了内院这些有名分的人,外院书房里,侯爷还有好些个红袖添香的侍婢伺候着。这些人,都是我帮侯爷寻回来的。若这样,侯爷还说我眼里容不下砂子,我真是有冤也没处诉去。”说完,掌不住哭了起来。
说夫人裴舒凡眼里容不下砂子,不给妾室活路的话,是兰姨娘、桂姨娘,还有刚抬了姨娘的桐雪经常在楚华谨枕边吹得风。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就算不是事实,说得多了,自然三人成虎,楚华谨就有了这样一个印象,完全忘了裴舒凡其实一直是鼓励他纳妾收房,并且主动给他张罗了各色佳人。这时被裴舒凡提醒了,楚华谨才发现姨娘们的话里,有些自相矛盾之处,自己也没能好好想想,就轻信了她们的话,不由也有些尴尬,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裴舒凡的脾气硬,楚华谨也是深有体会的。见她盛怒之下,还要强忍着,哭得楚楚可怜,楚华谨忙放软了声音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你莫要生气。太夫人前几日还说,你给我寻的女人太多了些。要说贤惠,也不在这上头。我们好不容易说会儿话,不要说别人了。”
这话还像句人话。
裴舒凡想起之前跟娘提起的事情,现在更是非说不可,就对楚华谨道:“刚才我正在跟我娘商量,若是我去了,就让娘把我留下的那两个孽障接回越州我娘家去教养吧。”
楚华谨当然不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