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沒有回來,再看张耳,手捧印绶呆看半晌,不知放到哪里合适。
就张耳的心理而言,他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并沒想收陈余的兵权,即使要收,那也得赵王说得算,张耳不过是个相国,他根本就沒有任免赵国大将军的权力。
眼见陈余出去不回來,印绶总不能用手拎着吧,于是张耳随手便把印绶挂在脖子上了。可张耳刚把印绶挂好,要与狄风说话,陈余却从外面走了进來,并且不好意思地对项羽、狄风以及各诸侯主帅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内急,如厕去了。”
众人都忍住笑,狄风也忍住笑,心说这个陈余,还真是大老粗一个,他怎么就不想想,他去拉了一泡屎的工夫,可能就要变成一个光杆司令了。
对于陈余和张耳之事,狄风在后世就知道,他只是沒想到自己能來到秦末,会亲眼看见两个好哥们是如何分道扬镳的。
陈余与众人说过话后,抬眼去看张耳,不看还好,一看张耳把印绶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气得一跺脚道:“张耳,我原以为你我为好兄弟,刚刚才跟你说了几句气话,沒料到你是真想削我兵权赶我走啊。好,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不义,从此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小桥,从现在开始,咱们一刀两断,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陈兄弟你误会了,我怎样赶你之心……”张耳想要做出解释,可话说半句,就被陈余打断了。
“张耳,谁跟你是兄弟,老子是你爷爷。”陈余跺着脚骂道。
张耳见陈余不愿跟自己做兄弟,要给他当爷爷,且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张耳气得浑身直哆嗦,也一跺脚道:“陈余匹夫,我张耳是你的祖宗,要干你就干,不愿干抓紧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好你个张耳,你赶我走是吧,那爷爷还真不侍候你们,此处不养爷,爷爷我自有去处。”陈余说罢这话,也不听其他人劝解,怒气冲冲地再次走出大帐。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來一阵马斯之声,接着有赵国的兵士來向赵王和张耳报告,说陈余率领几百骑马人走了,不知去往那里。
狄风很想说“陈余到黄河边的湖泽里打鱼捕猎去了”,但他清楚这样说了,会被众人误解有取笑陈余之意,因此话道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张耳似乎还在气愤不过,看了一眼众人说道:“陈余走就走了,沒有他这条鱼,我们照样煮汤。”
一说到煮汤,众人还真都感觉饿了,便打算各自回归营寨。
赵王见各诸侯主帅想要离去,连忙说道:“诸位将军今救本王于危难,本王今日要好好招待诸位将军一番,既为洗尘,也为庆贺今日之胜。虽巨鹿被围日久,然招待诸位将军的酒肉还是备得下的。”
闻听赵王说要用酒肉设宴招待,钟离眛和姚猛都站了出來。
钟离眛哈哈笑道:“我等多日都沒吃到肉了,赵王真乃性情中人。”
姚猛说道:“有酒有肉才是朋友,我老姚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狄风横了姚猛一眼,心想这个莽人,何时又变成了一个吃货。心中虽不满意姚猛在这里丢人,可有众人在场,也不好训斥姚猛。何况这次姚猛与秦军拼杀,也沒少出力,于是朝赵王淡然一笑道:“既然大王有此盛情,兄弟们自当感激不尽,只是巨鹿被围多日,恐要难为大王了。”
“难为什么。大王自当如是之。”项羽突然大声说道。
狄风望了望项羽,心想你跟我叫什么劲啊。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想了想,狄风立刻明白了,自己刚才实不该说那样的话,即使要说,也应该是从项羽口中说出才是。
“奶奶的,我怎么又喧宾夺主了。”狄风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回。
这次庆功宴,其实是赵王赵歇早就吩咐张耳备下的,虽然那时巨鹿还被围着。但赵王坚信,各路诸侯不会看赵国的笑话。倘若他们看了赵国笑话,那么赵国被秦军所灭,下一个诸侯被围,其他诸侯自然也一样看笑话,如此秦军声势越來越大,诸侯的人马则越來越少。而救人救己,这个道理除非是弱智者,否则谁都会明白。
因此巨鹿被围,虽然赵王赵歇看不见被救的阳光,但他时刻等待着,准备着,由此也看看世间的人心几何。
要说陈余算是属于最弱智的一个,身为大将军,却看不清时局,也看不清天下格局,更看不清为王者。王者之所以能为王,也许他的性格脆弱,也许他还是一个傀儡,但目光往往就比那些自以为天下都装不下自己的人,要看得长远。
在这方面,狄风虽然在两千多年后熟知历史,也读过不少兵书,但他也仅仅凭着他对历史的记忆,在适应着秦末的生活。倘若一个穿越者穿越到了一个他陌生的朝代,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那么不是作者扯蛋,就是某个穿越扯蛋。
“狄将军在想什么呢。走了,走了。”说这话的是范增。
狄风打了一个愣怔,收回思绪,这才发现身在项羽议事大帐里的众人,在纷纷往帐外走,已走出去了一半。
狄风“哦”了一声,随在范增的身后,看着范增老朽的背影,想到都说活人不易,作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这样投身于军旅征战,而时时还要受项羽的气,简直更是不易。
想到范增的不易,狄风感觉自己此前倒有些对住范增,不觉暗怨自己枉读史书,也枉读诗书,跟一个古代老人较什么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