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看着平静没有丝毫惊慌,依旧冷冷清清的沈昕娘,看着她光洁的下巴,听着她婉转的嗓音,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好似上头还残留着她皮肤细滑的触感。
沈昕娘绕过他向前行去。
齐王却在她身后道:“我不轻薄你,你离开冯七郎,改嫁于我,如何?”
沈昕娘脚步微顿,但随即便离开。
态度傲慢,未发一语,好似根本不屑回答。
郁郁葱葱的九里香中偶发一阵悉索之声。
齐王目光轻扫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却无笑意,他伸手。
身后随从立即递上两颗罗汉头核桃。
齐王搓着核桃,随意的迈步离开花园,“沈尚书家的花园,也不过如此嘛。”
待齐王远去,藏在九里香中的两个少女才狼狈的爬了出来。
沈五娘愤愤的瞪了沈四娘一眼,“瞧你说的好地方,将我弄得这般狼狈,还怎么见王爷?”
沈四娘垂头,没有说话,像是胆怯的样子。
沈五娘冷哼一声,看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那是谁?怎么会在咱们家?她和齐王爷……很熟么?”
“听她说,冯家新妇……莫不是,咱们的大姐姐?”沈四娘低声道。
“大姐姐?你是说……那个傻儿?”沈五娘瞪大眼睛,犹不敢信。
沈四娘缓缓点头,“大姐姐前日出嫁,嫁的不就是武将冯家么?今日刚好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瞧她去的方向,应当是祠堂吧?”
沈五娘皱起眉头,“母亲不是说,她是傻子,叫咱们不要见她么?怎么瞧着也不是很傻?她都嫁了冯家了,怎么还和齐王……呸!不守妇道!”
沈五娘啐了一口,紧紧盯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忽而抬手朝沈四娘勾了勾手指,“四娘,你附耳过来……”
沈四娘微微蹙眉,沈五娘每当冒出什么坏注意的时候,都会是这般表情。
她心头涌起些不安来。
“娘子,您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要典当行的么?”丫鬟扶着沈昕娘的手,低声道,“娘家总是出嫁女子的依仗。如今夫人和七郎君对娘子客气,便有娘子的父亲是尚书大人的缘故在,您若为此得罪了尚书大人,只怕会失了在娘家的依仗啊!”
沈昕娘迈着步子,淡然道:“临出门时,我听闻有家仆讲,沈家是送了信过去,让我今日不必回门的。如此,你还觉得娘家是我的依仗么?”
丫鬟闻言,欲张口,想了想,又闭上嘴巴。
“我要不要典当行,沈家人都不喜欢我,更不会庇佑我。既如此,我为何不将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呢?”沈昕娘平淡说道,“且靠人不如靠己,有些事情,我总要弄明白。”
“嗯?”丫鬟不解。
两人恰好走到祠堂院门口。
沈昕娘停住脚步,神态之上带上恭敬之色。
丫鬟只好压下不解,闭口不再说话。
院中只有两个婆子在洒扫。
沈昕娘迈步入内,她们瞧见也只当没有瞧见,并不上前见礼。
沈昕娘不以为意,亲自请香,恭敬在门外叩拜,三拜之后,才迈步入内,为自己的母亲上香。
沈昕娘跪在蒲团之上。
垂着头,一直在心中描绘着母亲的形象。
可努力半天,却是枉然。
她不记得,丝毫想不起来。脑中许多混杂的记忆,却没有一个能和“母亲”对上号的。
那她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谁的记忆呢?
那治了她病的道士,在她手心留下阴阳太极图的真人留下的?
祠堂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门外枝头上蝉鸣的声音。
如此安静的环境,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最应该能唤起她脑中些许的记忆,不是么?
忽而“砰----”的一声。
祠堂里猛然暗了下来。
沈昕娘睁开眼转过身,又听得“啪”的一声,落锁的声响。
祠堂的门,被从外头锁了起来。
“娘子!娘子……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丫鬟惊慌叫道。
听闻有细微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沈昕娘脸上却不见慌张。
“娘子,咱们,咱们被锁起来了呀?这,这可怎么办?”丫鬟急道。
“等吧。”沈昕娘从蒲团上起身,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心头平静如水。
“啊?等什么?等人来救咱们么?”丫鬟问道。
“等着看,是谁要把咱们锁起来。”沈昕娘淡然道。
“母亲!我不喜欢她!就是要让她吃点苦头!你不知道,我看到她……”沈五娘没说完,被沈四娘轻轻拽了一下。
后面的话,她便咽下去了。
翻着账册的朱氏闻言抬头,看了沈五娘一眼,视线又掠过后头的沈四娘。
“四娘,你说。”朱氏笑道。
朱氏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脸上总是一副温柔轻笑的模样。
但沈四娘却十分清楚,不管她在人前笑的多么温柔,可惩治起自己的姨娘来,却丝毫不会手软。
“回母亲……是……是……是因为,我和五娘看到她在花园里私会齐王爷,举止……轻浮,和齐王爷拉拉扯扯……五娘看不过,这才……将她锁在祠堂里。”沈四娘结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