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里,刚刚真的……”沈四娘瞪大眼睛看着沈昕娘。
“是。”沈昕娘点头道,“有金香丹心守着,你若怕,就多坐会儿。我要睡了。”
沈昕娘说着就要躺倒床上。
沈四娘只觉不可思议,“姐姐,竟……竟一点都不害怕么?”
一旁的金香张了张嘴,却又老实闭上。倘若沈四娘知道这房间里死的第一个人,就是娘子亲手杀的,不知道又会是什么表情?同是沈家的女儿,怎的差别就这般大?娘子幼时究竟是怎么过的?难道吴兴平县的生活已经艰难到如此地步了么?
“怕并没有用。”沈昕娘淡淡说道。
“听闻说,今夜里的刺客。是针对姐姐来的,姐姐究竟招惹了什么人?”沈四娘也在床边坐下,认真又有些忐忑的看着沈昕娘。
“有时候,知道的太清楚,并不能增加你的勇气。”沈昕娘缓缓说道。
“我听到了,”沈四娘却自顾自说道,“是宫里的人,是大内高手,是太后娘娘。对么?”
沈昕娘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金香和丹心也立在一旁,看着表情复杂的沈四娘。
“姐姐为什么会招惹太后娘娘?”沈四娘嘴唇蠕动,“那……那是招惹不起的人物啊?”
沈昕娘沉默片刻。金香和丹心都以为,沈四娘这个问题,根本没办法回答的时候。
沈昕娘却是给出了答案,“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现实就在眼前,矛盾已然存在,不能避开,那么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去面对。在面对中。寻求对自己最好的结果。”
她的声音分明很轻,却有种掷地有声的感觉。沈四娘怔住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复认真的回味着这句话,又仿佛要把这些话印在心里,刻在脑子里一般。
“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姐姐。”她忽而起身,认真的朝沈昕娘福了福。
然后,转身出了房间。并没有因为害怕,在姐姐的房间里住下。
如今大姐姐身上的淡定从容。睿智冷静,高贵气度她学不来。但她一定会努力,努力的将大姐姐的话紧紧的记在心里。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畏惧鲜血杀戮,不畏惧未知的前途。
丹心在她身后关上了门。金香为沈昕娘拉上被子,“娘子困么?”
沈昕娘漆黑的眼眸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这太后娘娘委实太过分了!只会龟缩在宫里,一而再的派出人来行刺暗杀娘子!娘子如何招她惹她了?王爷不喜欢她,是她自己的错,难道能怪娘子吗?”金香攥紧拳头愤然说道。
“将这件事情告诉王爷!让王爷也派人暗杀太后!”丹心跟着在一旁挥拳道。豆斤贞亡。
沈昕娘闭了闭眼,“幼稚。”说完,翻身向里,就要睡去。
“娘子,您怎的一点都不生气么?她总是这般惦记着娘子性命可怎么好?!”金香皱眉,满面担忧。
“《孙子·军争》有曰,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沈昕娘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金香一怔。丹心满目疑惑,“什么意思?”
“她虽一再派人刺杀,不过损兵折将。且三贤秦家势力不容小觑,她不知收敛,硬要招惹,对她自己没有好处。”沈昕娘窝在软软的被褥中,声音里透出几分慵懒的味道,“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以逸待劳就好。”
金香咋舌,“三贤秦家,会跟朝廷作对么?”
“虞氏,代表的只是她自己,并非整个朝廷。她只会为虞氏一族招来祸事。虞氏乃是一意孤行的人,迟早要为自己的性格所累。”沈昕娘解释道。
丹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娘子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金香说的也没错,被她老这么盯着,死不放手的咬着,实在是难受。不是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么?”
“虞氏性格傲慢,听不得劝诫,自以为是。有这么一个人惦记,远比一个能沉得住气,有耐心躲在暗处,随时等待给你致命一击的敌人,安全太多了。”沈昕娘轻叹道。
“娘子说的好可怕……”金香惊叹。
“所以,人要懂得知足。”沈昕娘说完,便闭上嘴,像是真的睡着了。
金香摇头,知足真的能用在这种地方么?这种足,她宁可永远都不要知!
许真的是因为两次的损兵折将,让太后有所收敛。自夜袭之后的一路上,倒十分太平。沈四娘仍旧兢兢业业的观察沈昕娘的一举一动,学习她的语气神态,衣服搭配。沈昕娘倒也不吝啬,教她烹茶,送她书册,姐妹倒是相处怡然。
入了平壤郡的地界。秦冉忽而弃马,上了沈昕娘的马车。
“沈娘子,到了家中,千万不要提寻人之事。”秦冉垂眸交代道。
“不提寻人,难道我是来游山玩水的么?”沈昕娘微微挑眉。
秦冉沉默片刻,桃花眸中溢出笑来,“娘子是沈姨娘的姐姐,不就是来游山玩水的么?”
正在烹茶的沈四娘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便恢复常态。回忆着姐姐在烹茶时候的动作,努力的忽视秦冉的存在。
她的动作愈发的流畅自然,行云流水般甚是有沈昕娘的风范。
秦冉不禁抬眼向她看过来,眼睛微眯,带着几分打量。
沈四娘一直没有抬头,目光里好似只有茶水,茶壶,茶叶,没有秦冉,没有秦家少主。
“秦家人并不希望你找到他?”沈昕娘忽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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