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眼睛一跳,正色道:“哥哥说什么?她哪里不透着怪异?单是那一双眼睛,就让人不寒而栗!”
虞泰眯了眯眼,“小皇帝高烧不退,为什么她刚一入宫。小皇帝的烧立即就退了?人很快就清醒过来?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
虞氏干干一笑,“小孩子,本就是这个样子,她来的巧而已。”
“放屁!”虞泰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信巧合,我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她的病就是在那场大火以后好了的!这也是巧合?一个一个的巧合加在一起,就不可能是巧合!”
“一场险些要了命的灾难。让人性情大变,本来就是常有的事!”虞氏也厉声道,“哥哥你死了那条心吧!当年那些人都已经死光了!没有人活下来!哥哥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如今还奢望什么?”
虞泰看着太后,目光里几乎喷出火来。
他忽而拂袖而起,“愚蠢妇人!无知妇人!你给我记住,别再动妄念!那女人,你杀不得!”
“哥哥!”虞氏也霍然起身,定定看着虞泰,“哥哥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娘子了吧?那小娘子,除却一双眼睛异于常人意外,一张脸,倒是绝美无双。”
“你----”虞泰转过身来,长长的食指,遥遥指着太后的鼻子。“不可理喻!”
兄妹各有所求,不欢而散。
虞氏眼眸转冷,“去打听打听,沈娘子,如今在做什么?”
女官领命退下。
沈娘子如今正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向平壤郡的方向行去。方琰怕她路上无聊,给她备了好些本书册。从史书到杂记。从经文到道法,不能更全。沈昕娘欣然带上路,作为回馈,她将丹心做的一盒子点心留给了他。
沈昕娘翻着书册,丹心从提匣中取出茶点摆上盘。金香烹茶,送到沈昕娘手边。
沈四娘坐在一旁,打量着这一切。马车车速不变。忽而有马蹄声从前头而来,并行在马车外头。
“沈娘子,我家少主问娘子。可累了?可需要停下歇歇?”
沈昕娘摇头。丹心朗声道:“娘子说,不必了。”
不多时,又有人奔回来问:“我家少主说,前头不远可进城,城中美食别有特色,娘子可要去尝尝?”
沈昕娘摇头。丹心不耐烦道:“娘子说,赶路要紧!”
沈四娘的目光中,却不由流露出几许羡慕来。虽然同是姓沈,虽然同为沈家的女儿。可外头不多时便来相问,体贴周到关注的“沈娘子”,却总也不是她。
“姐姐,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啊?”沈四娘的脸色,已经不似刚上马车时,那么自然红润。说话的语气里也微微带出些紧张来。
沈昕娘从书册中缓缓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记得了。”
沈四娘蹙眉,不记得了?不记得要找谁?那还找什么?连要找的人都不记得,这能找得到人么?她动了动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越发别扭起来。
晚间投宿在城中客栈。因担心娘子择铺,丹心将家中娘子熟悉的床褥被单全带着。一面将客栈的被褥卷起放在脚踏上,一面将自己带来的铺好。
“娘子,您瞧见没有,四娘子看娘子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呢!”丹心一面拍着斑丝隐囊,一面低声说道。
金香闻言,也连连点头,“是啊,特别是那个秦家少主,一会儿一让人寻问的时候,沈家四娘子的脸都要黑得跟锅底一般了!”
“她能嫁到秦家,虽说是个侧室,但这也是托了娘子的福了!”丹心嘟嘴说道,“若非娘子相助,她说不定已经被嫁给京城那个御史的傻儿子,或是那个有十几房小妾的富商了!”
“要我说,还是秦家那个少主太讨厌!矫情!一会儿问一遍做什么!显不出他似的!”金香也抱怨道。
“莫多说。”沈昕娘坐在一旁灯烛下,翻着方琰给她的书册。
两丫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哦……”
“娘子,婢子们失言了。”
两人慌忙应声,缄口不语。
沈四娘提着食盒,在一扇门外站了良久,敲门的手停在门沿上,再三踟蹰。听到屋内脚步声,她才鼓起勇气,笃笃笃的敲响了门。
门内传来略带慵懒的好听嗓音,“进来----”
她伸手推门。秦冉正立在案几边,看着棋案上的棋局。听闻声音,抬眼向她看来,目光又落在她手上食盒上。
沈四娘有些紧张,“听闻夫君晚饭未用多少,婢妾又做了些……”
“放着吧。”秦冉勾了勾嘴角。
沈四娘说不下去,将食盒放在一旁闲着的四脚矮几上。
“还有事?”秦冉看着棋局,这次连头都没抬。
“没,没有了。”沈四娘声音局促。
秦冉也未在吱声,像是没有发觉她的不自然。沈四娘看了看门口。这扇门走出去容易,倘若要再走进来,她怕是没有那个勇气了。她抬脚,却不是向外走。反倒行入里间,伸手解下腰间玉带。将深衣退下,玉带挂在一旁衣架上,接着是袄裙。
不多时,便只剩下一身粉嫩的xiè_yī。她被包裹在xiè_yī里头的玲珑身段,微微发抖。不知究竟是因为太冷,还是紧张。她赤脚,又缓缓从里间走出。
“夫君……不早了,歇息吧?”沈四娘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大声说出来。
秦冉抬头,错愕看她。
她在他的视线里,变得愈发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