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沁得到严月茹被严大人打得下不了床的消息,却是在两天之后,她正跟宁夫人新给她请的绣艺师傅讨论绣艺,“这么说来,倒是蜀绣最难,苏绣最易了?”
绣娘姓沈,梳着妇人的圆髻,年龄并不大,眉目很清秀,也不爱摆先生架子,看起来十分亲切和蔼,是京都一个有名的绣坊里绣工精湛的绣娘。
听了宁沁的话,她就笑着说:“蜀绣讲究针脚整齐,线片光亮,紧密柔和,车拧到家,针法有晕针、铺针、滚针、截针、掺针、盖针、切针、拉针、沙针、汕针等共十二类一百二十二种,极其繁复,就连我也只会其中一二,小姐若想学蜀绣,可能就要到外头去请绣娘了……京兆蜀绣精湛者极少,大多都只懂些皮毛。但苏绣就不同,苏绣又称闺媛绣,是京都女子都学过的一种,针法活泼,极易上手。就算小姐想学盘金绣、双面绣,京都也不乏能人。”
她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我擅长的也是苏绣……如果小姐想学蜀绣,那我这就去跟夫人说,给您请个蜀绣师傅回来。蜀绣……我确实不擅长。”
并不以自己不擅蜀绣为耻,反而真心实意地为宁沁着想……
宁沁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非要学哪种绣艺。何况,她上哪儿找一个像沈师傅这样脾气秉性都合她胃口,还耐心真诚,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绣娘去。
她当机立断就摇了摇头,跟沈师傅说:“我这人最怕麻烦了,料想我也学不来蜀绣……何况京都名媛都学苏绣,我却学个寻常人都不会的蜀绣,也太鹤立鸡群了。爹爹曾跟我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才不要成为众矢之的。”
她笑着摇了摇沈师傅的手臂,“沈师傅,您就留下来教我苏绣吧……”
沈师傅没想到这宁家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见识,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喜爱,拿了绣绷就仔细地教起她苏绣来。
宁沁小时候身子弱,绣艺又是个耗费心力的东西,宁夫人怕她受不住,也就一直没给她请绣艺师傅,直到这会儿身体有好转了,她才想着要她学绣艺。
寻常闺秀七八岁就开始学绣艺,她这时候才学,确实晚了些……沈师傅原本也不怎么看好她,教的时候,讲的又慢又细致,大半个时辰下来,仅讲了个绣线,花样。
宁沁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就忍不住说:“沈师傅,其实……这些娘以前都跟我说过的。”
不让她刺绣,不代表不让她接触……相反的,还跟她讲了很多绣艺的事,她耳濡目染,就算没动过手,刺绣常识还是知道的。
沈师傅愣了一下,有些羞赧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还望小姐不要见怪才是……那我们来说说苏绣吧,苏绣讲究平、齐、密、和、光、顺、匀,‘平’是指绣面要平展,‘齐’指图案边缘齐整,‘细’指用针细巧,绣线精细……”
讲了一上午,沈师傅才发现,宁沁天赋极好,什么针法都是一点就通,即使是第一次落针,绣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心里就对她高看了几分。
临走时,她就笑着跟宁夫人说:“小姐天资聪慧,夫人倒不用担心她起步比旁人晚。”
宁夫人喜不自胜,让孙嬷嬷亲自送了沈师傅出门。
知画一边帮她收着绣绷绣线,一边把外头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小姐,奴婢听说严家小姐被严大人打了一顿,如今都还下不了床呢!”
宁沁有些惊讶,知画却神采飞扬起来,“可真是解气,她那样飞扬跋扈的人,简直就是活该!最好能把她腿打残了才好,免得她再出来祸害别人!”
神情很是忿忿,宁沁不由得失笑,站起来说:“倒也确实是帮我出了口气,没想到严老爷还是明辨是非的。”
知画点头如捣蒜,笑得很是开怀,“京都的闺秀听说她打了您,都为您抱起不平来,她在休养的这些天,竟没一个姐妹愿意去看她,她飞扬跋扈,蛮横无理的名声可算是传开了,这下看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靖朝很看重女子的名声,谁会愿意娶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子为妻。知画笑得很是开怀。
宁沁却有些惊诧,她不知道这事为什么这么快就被传开了……当时在场的也就几个人,侯学士肯定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依照娘的性子,也不屑拿这事去到处宣扬的,毕竟自己的女儿被打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她也没让人到处说……那京中闺秀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当时的路人?又或是灵福寺的僧人?
宁沁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在灵福寺也不认得几个人,有谁会没事去为她打抱不平,得罪严府的人,僧人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向来不理世事……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她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她笑着跟知画说:“爹娘在房里吗?我这就把这消息告诉他们,也免得他们再为我的事费心。”
小姐这是要劝老爷和夫人放过严三小姐的意思吗?小姐果然还是心太善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就这么容易放过严小姐了……知画心里有些为她感到不平。
宁沁却说:“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我自己去找。”说着就很欢快地跑去了宁氏夫妇的院子。
知画在原地唉声叹气,暗中祈祷老爷和夫人可千万不能听小姐的,就这么放过严小姐……这严小姐那么可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不计较,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宁氏夫妇却是早几天就知道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