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的七月褪去了几分炎热,园子里的蜀葵次第绽开,映得人的脸也多了热闹的色彩。
兰倾旖打开窗户,看着那片开得热烈的蜀葵,眼底天地辽远。
“发什么呆呢?”温热的手搭上她的肩,含笑询问的声音轻轻,仿佛怕惊了她。
兰倾旖一惊,回头正对上含笑的眼,“你不忙吗?怎么有空来清音园?”她脱口而出。
“你似乎很希望我忙碌?”闻人岚峥的双眸危险地眯了眯,若有所思。
“没这个意思,你别想多。”兰倾旖立即正色回绝。
开玩笑,就算有,也打死都不能承认!
他笑了笑,淡淡瞟了她一眼,眼神里怎么看都带了几分嘲笑的味道,他明明一言不发,沉默却比言语更具压力,压得兰倾旖心慌意乱,全身不自在。
她暗暗提醒自己要淡定,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虚。
没错,就是心虚。她清了清嗓子,生怕自己露馅,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最近没看见万雅?”
“她有自己的去处。”闻人岚峥答得含糊,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兰倾旖瞅他一眼,神色有几分怪异,“他不是你的……侍妾吗?”
闻人岚峥眼角抽了抽,语气冷了三分,“我没有侍妾。”
兰倾旖不可思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收了她在身边,又连个名分都不给,你让人家姑娘家怎么做人?”
闻人岚峥强忍着才没动手打人。他真想看看这丫头片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你说她要是不喜欢他吧,他还想得开,觉得这很正常。可她明明喜欢他,却想着跟他拉开距离,巴不得他妻妾成群儿女成堆,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干嘛?他深吸两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名邪火,淡淡道:“我把她送回母妃身边了。”
“啊?”兰倾旖怔了怔,呆呆地看着他。
闻人岚峥斜瞥她一眼,淡然道:“她本来就是母妃身边的婢女,送回去有什么不对?”
“她不像婢女,倒像个官家小姐。”兰倾旖思索道。
“你这么说也没错。”闻人岚峥笑意微凉,“她是犯官家属,被贬为奴籍充为宫奴。”
嗯?兰倾旖挑眉,有点意外,不过也明白过来,“你罚了她?”
“难道她不该罚吗?”他笑意浅淡,悠然反问。
兰倾旖不答。平心而论,的确该罚。若是在她手下,做事马虎不谨慎也得被罚。可是……这惩罚的方式……“你和淑妃娘娘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她若有所思,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原因。淑妃何氏只此一子,不管是出于母爱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都该处处为他打算母子和睦才对,怎么会给她这种感觉?
闻人岚峥怔了怔,很明显的怔了怔。知道她聪慧,却没想到她敏锐至此,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看出大多数人都看不出的真相,一语中的。
“你真是……犀利!”他想了想,勉强找了个形容词。
兰倾旖笑笑,笑容总有几分勉强。
心里有种霜雪般的凉,她无法想象,这人在皇室平安长大,经历过多少摧心之痛艰难竭蹶,连亲生母亲,都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人生的苦难,总是这样一重接一重不肯停歇,总以为柳暗花明,却不料前方是又一重风雪,反反复复没个尽头。就如她刚想放纵自我将心事跑马,沉溺在那繁花葳蕤芙蓉泣露的梦中花园,命运便给了她沉重一击,告诉她,她永远都做不得自己。
“做什么表情这么沉重?”他笑意浅淡,揉了揉她的发,目光里承载了暖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缠绵,照亮了她原本荒芜简单的世界。
兰倾旖微微叹了口气,“你不觉得苦吗?”
闻人岚峥唇角笑意淡了下去,目光有些远,仿佛想起了久远的往事,“再苦,再难,也是要活下去的。”看了闷闷不乐的她一眼,他摇头,“算了,我们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他瞟了眼窗外,“这几日天气不错,你不妨出去走走,总闷在房间里也不好,怕出事多带些护卫就是。”
兰倾旖点了点头,她不大喜欢出门,深居简出惯了,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但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他笑了笑,“那就好。”顿了顿,他半玩笑半认真地道:“后天就是七夕了,你打算怎么过?”
兰倾旖怔了怔,仔细回想过往自己是怎么过节的,想了半天还是一片空白。她茫然了,“我好像……不知道。”
说句实话,她出身不低,无论是本家还是师门,都是当世顶尖,按理说应该是贵族中的贵族,娇养得比谁都小心呵护,享尽上流社会的富贵便利。但实际上,她是典型的贵族的身子平民的命,从小到大没享过福,偶尔享福还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高风险,整日里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空过七夕?她连及笄礼都没过过。
闻人岚峥无奈,“好吧,我换个问题,你有什么想去的想玩的?”
兰倾旖呆呆地盯着他,依旧茫然。“这一时半会的,我还真想不出来。”
闻人岚峥无语以对,心中的怜惜涟漪般散开,他垂眉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思绪悠悠。
外表的夭矫绝世,从来都是用百倍的血汗换来,外人惊艳于他们的出类拔萃,却不知他们当初的苦痛挣扎。
就如她,一个女孩家竟连女儿节都没过过,可想而知她以前过的是多忙碌清苦单调紧张的日子。
“既然你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