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最后一条有些困难?”见沈默久久不语,戚继光小声问道。
“哪一条都不容易,”沈默没好气的翻白眼道:“我能想象的到,自己将被漫天的口水淹没。”
“当然不能让大人为难……”戚继光有些黯然道。
“这不是你该艹心的,”话没说完,就被沈默打断道:“你只要关心具体的事就行,背黑锅的事交给我。”
“是。”戚继光心中一暖,也只有在沈大人的麾下,才能如此轻松自如,不必去费心军事之外的事情。
“接着说……”虽然说话不多,但沈默的口干得厉害,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道。
戚继光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将自己对军需、训练、编制方面的改革意见娓娓道来。
听完戚继光的话,沈默给了很高的评价道:“元敬的建议,我看都是经验之谈,治军之精华,真是雄才大略啊!如果都能实现,北方边防定能彻底改观!”
得到沈默的赞许,戚继光面上挂起淡淡的喜色,但很快就换成忧色道:“不过,您说朝廷会批准末将的建议吗?”
“这个难讲。”沈默微微摇头道:“兹事体大、牵扯太多,朝廷复杂、众议难调,恐怕难以尽数如愿啊。”
“没关系,大人不是说‘尽其在我’吗?”戚继光却看得开道:“我这是漫天要价,就等着朝廷坐地还钱了。”
“这个心态很好。”沈默不禁莞尔道:“是啊,凡事不可艹之过急,要相信情况会一点点好转的。我帮你尽力争取,争取不到的,也只能先因陋就简。”说着满怀希望的望向戚继光道:“不过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条件,元敬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戚继光点头道。
“很好。”沈默开心笑道:“也无需太过悲观,现在朝政混乱,士林癫狂,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运气好的话,你的奏章能通过也说不定。”
“借大人吉言。”戚继光笑道,其实他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
沈默也不再说此事,又问了他几句,见戚继光面露倦色,便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没法请你去我家,真是太对不住了。”
“大人哪儿的话。”一番极费精力的长篇大论,加上长途跋涉,戚继光也是真撑不住了,强笑道:“这也是不得已的。”阁臣结交大将,这是很忌讳的事,虽然沈默现在分管军事,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见戚继光,但也仅限于在衙的公事,私下里和非公开场合仍是要避嫌的。
“你体谅就好。”沈默起身相送道:“我一般都是下午在,今天是个例外,以后有事情,就每天未时以后来兵部吧。”
“是。”戚继光又应下。
送走了戚继光,沈默看看怀表,才刚刚八半点,可见戚将军来得多早。
“礼品准备好了吗?”沈默看一眼胡勇道。
“准备好了。”胡勇点头道。
“备轿,”沈默沉声道:“去东宁侯府!”
在东直门大街东头以北,有一条药王庙胡同,从那里再往东,便是东宁侯府邸所在的万元胡同。这里虽然位于勋贵聚居的东城,但位置已经是很边缘了,因为焦英世袭的爵位,不过一个小小的伯爵,住址便是其在勋旧世家中地位的体现。
当然那是旧黄历,如今的万元胡同中,伯爵府已经变成了侯爵府,说焦英本事大也好,说人家运气好也罢,反正一百年来,能办成这事儿的,就他一个。荣升侯爷之外,焦英还成为先帝最信任的勋旧,被任命为禁军统领,掌管禁军四卫……而这一官职,向来都是在几个公爵家传来传去。
现在的东宁侯府,隐隐与京城三大公爵府并列,被称为四大家族之一了。所以焦英卧病的消息一传出来,侯府门前立刻车水马龙,前来探视慰问者如过江之鲫,令门房应接不暇。
这天上午辰时过半,一乘八人抬油绢围帘绿呢大凉轿在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侯府门子的眼力毒,一眼就看到那些护卫的服饰,是在皇城内当差的,便知道轿上坐得一定是某位大学士。
侯府的门子赶紧快步上来,抱拳一个长揖,唱喏道:“小人是侯府门房,敢问贵驾高姓大名,好去通禀我家侯爷。”
胡勇便将个朴素的蓝面名帖递过去,那门房接过来一看,哎呦一声道:“原来是沈阁老大驾光临。”便回头大声道:“快开中门,有贵客!”侯府的正门平时是不开的,除非有贵客莅临,或者重要仪式。
这让胡勇不由有些奇怪,心说这小子也太冒失了吧,没请示就干擅开中门!
那门房也不想被看成是二杆子,于是小声解释道:“我家侯爷时常说,没有沈阁老他就成不了侯,让我们将阁老当成头号贵客,不开中门会吃板子的。”
原来如此,胡勇恍然道。这时大门吱呀呀的敞开,大轿便被径直抬进府中。寻常官员富户的大宅,大抵入门即是轿厅,出轿厅便是照壁,过照壁便是客堂,大抵都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