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阿笙姐姐的质问,姜冕支吾道:“一根发簪而已,随手送人罢了。”
“你族兄弟三人,一人承一件传族之宝,这些年怎么没见你随手送人?有族人央求你一看,你都不肯!偏在今日随手送人?姜冕,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糊弄?”
“……我行事素来率意而为,从前如何,未见得如今就得如何。何况在西京时,我就曾一掷千金,纨绔习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你休息吧。”
“羡之哥哥,你待元宝儿不同,没人看不出来,你将传族之宝赠她,阿笙也无权过问。我只问你一事,你对婚约避而不谈,西京两家催促甚繁,你究竟待怎样?”
“阿笙,这门婚约是在我出游时两家认定,我并不知情,且这婚约结的是两族之好,恰好我姜氏族兄弟轮到我。我出游便是不想被世家联姻束缚,当时便对族中说过,姑且别管我,给堂弟们安排亲事。为何最后会轮到我头上,我并不想耽误你。”
“你觉世家联姻是束缚,羡之哥哥是将我们幼时情谊看做什么呢?你我两族为何会联姻?又为何会落到你头上?你就不自问?你纨绔习性也包括少年时轻狂薄幸么?!”
夹杂着抽泣声,怒斥之后,房门开了,阿笙姐姐满面泪痕跑了出来。
我退在暗影里,看阿笙姐姐跑出灯光范围,不见了踪影,再看房门处,太傅脚步沉重跟了出来,却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他在房门处站了站,撩了衣摆,直接坐到了门槛上,抱膝看夜中月色。
我站在墙角一步不敢动,生怕踩出声响,站得腿酸,不知太傅要坐到什么时候。
听墙角获得了一些复杂的信息,如一团乱麻,我都理不清,何况身为当事人的太傅,恐怕更是死结一团。又是传家玉簪,又是两族婚约,又是成年男女的情/事。我想,若是把玉簪还回去,应该可以少惹一些麻烦吧?可是什么时候还呢?
路上有人疾奔而来,脚步匆匆,入到亮光里才发现是那个丫鬟,她仿佛终于寻到坐在门槛上忧思愁绪一箩筐的太傅,急哭道:“公子!你快去拦住小姐!她要连夜回西京!”
姜冕旋即起身,快步追去。
我在黑暗里松口气,挪了挪腿,转身正撞上一人。
“陛下,是我。”无声无息站我后面的人将我扶住。
“苏琯,你怎么在这,要吓死我吗?”我揉着额头,看他被我撞了还站得很稳。
他拉着我走出黑暗:“夜里不见陛下,我出来找找,没想到陛下在这里站着不动,我就来看看。”
“那我怎么没有听见身后有声响?你走路无声无息的么?”
“……是陛下偷听得太专注而已。”
我瞪着他:“那你也偷听到了太傅的八卦情/事?”
苏琯低头:“没有听全。”
“算了,你记着不要说出去。”
“嗯。”
过了一会,苏琯抬头问:“陛下觉得不能说出去,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因为什么,好像并不因为什么,我挠挠头,“这是太傅的私事,说出去当然不好。万一有人就此弹劾太傅行为不检,被言官抓住把柄,太傅岂不很头疼?他一头疼就不上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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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他往前院走:“快走,我们去看看太傅有没有拦下阿笙姐姐!”
苏琯被我拖着走,步伐不快不慢,突然问:“陛下是希望拦下还是未拦下?”
“当然是……拦下啦……”
当我们潜伏到前院花影里,好像已经错过了热闹,正屋里点着灯,有人声,院子里只有一个丫鬟坐在石上抽噎。我派苏琯前去打探。他对这种任务很无可奈何,又不能违拗我,只能不情不愿去了。我则躲在树后偷窥。
“姑娘,你家小姐被太傅拦回来了么?”苏琯按照我教的,原话问了一遍。
“拦、拦回来了,可是小、小姐明日还是要走……”小丫鬟抽抽噎噎答话。
“你不希望你家小姐走?”苏琯竟然开始自由发挥,柔声细语相问。
“嗯,小姐若一人回了西京,会、会遭人笑话,也会有损姜公子名声……”小丫鬟忠心耿耿,抹泪道。
“那你家小姐为什么还是执意要走?”苏琯递上一张帕子给她。
“因为小姐伤了心,对姜公子失望透了,小姐等了姜家羡之公子这么多年,他却心中另有别人……”小丫鬟拿手帕拭泪,很是替她家小姐悲苦。
“姑娘请勿妄言,你家小姐一定会有个好归宿的。”苏琯问到不合适的地方,再不多说,离了小丫鬟,绕到树后。
……
被劝阻回屋的阿笙姐姐灯下美人带泪,与之对坐的姜冕却是沉默寡言,气氛僵硬而凝固,无人愿打破。
我跨过门槛,进到屋里,姜冕于沉默中转头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我扬手拔下发中玉簪,递过去:“太傅,这只白玉簪太过典雅,有损我的天真可爱,还是还……”
“我说过,不要你就扔了。”贸然将我打断的姜冕目中沉郁,转过头不看我,“没事你就出去吧。”
顿时我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盯着他侧容,眉峰凝蹙的弧度清晰可见,面容是十分凝重的,沉如冰潭,不理人时拒人千里,散发的气场就如一座雪山,站他旁边都觉冷。
我垂下手,握住了玉簪,不知如何归还。虽然我觉得并不完全了解他,但能够肯定,若是此刻执意归还,他